分卷(50)(2 / 2)
公羊月吞咽唾沫,极力克制自己,最后松开手,让剑插在土中,自己解下外衣,将晏垂虹的尸体裹住,咬牙切齿道:我公羊月在此起誓,我若能活,日后但凡有人敢动晏家,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家主,且安息。
晏弈和孟婉之的尸体倒是都没见着,上山路上有血,一直向里延伸,附近又靠着高山断崖,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甚至是拖拽的擦痕,如果不是走脱,便是坠崖。晏弈功夫不弱,小辈里算拔尖,再加个孟婉之,亦豪放蛮勇,不是一般闺中女子,即便这样,两人都没能全身而退,可想而知,来的几乎都是精锐。
公羊月苦笑,难怪阻截自己的杀手如此不上道。
恐怕这次,还要连累星回和天都教,天都教历来被中原武林视作妖邪,只怕更是百口莫辩。公羊月转头,看了一眼帮忙寻找活口的晁晨,面无表情道,哦,还漏算了一个你。
晁晨哭笑不得,心里只觉沉重如山压:原来背黑锅是这种滋味。
无所谓。
晁晨一怔,匆促向前走了两步,不自觉伸出手。
公羊月冷冷拍开,直视着晁晨的双眼,笑得触目惊心:你没听清我说的?无所谓,我说无所谓!
一直都是如此,又何必在意,他不需要可怜,也不屑于可怜。
晁晨那一声叹,起初确实出于同情,除此之外,也是为自己,圣物在他手里被盗,被冤枉他也跑不掉,可听完公羊月的话后,这些想法全数如云烟散,只剩下胸臆间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谁说无所谓,有所谓!你听到没有,有所谓!公羊月,你起来!晁晨觉得自己和叶子刀过招后,不仅力气大了,胆子也壮了,一手托着公羊月的大臂,竟真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看着公羊月那张冷漠的脸,他先是一噎,而后拍着心口,指天对地道:一码归一码,这世间不该有任何人,有任何理由受到污蔑,即便是你公羊月,即便是人人喊打的恶人,这才是真正的正义!
恶就该罚,善就该赏,功过分明是底线,就事论事是原则,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即便身处正道,也不过是陷于恶臭污流!
公羊月全然愣住,不可置信看着身前义愤填膺的人,难得舌蹇不灵:你你说什么?
晁晨呼出一口气,缓声道:如果你果真作恶,我会第一个杀你,但在这之前,先把黑锅甩了吧,便宜别人,可不是你的性子!
草叶上的血迹已干,而深涧下则瘴气密布,他俩人手有限,无法分兵追赶,而事情已然发生,没有足够的证据自证,只怕就算找着人,说不定也只会火上浇油。现下只能祈祷晏弈夫妻俩逃过此劫,大难不死。
晁晨说得对,绝不能就这般轻易放过设局的人,不在乎归不在乎,但白白给人当冤大头,却不是大丈夫所为!
公羊月当即招呼:走,回孟部!
走之前,晁晨本想就着碎木搭个简单的架子,把晏垂虹的尸体搬挪一下,但转念想,本就牵扯不清,若是再破坏现场,只怕到时浑身上下皆是嘴也说不明。他索性便将念头先放下,跟在公羊月身后。
没走两步,许是失神,鞋底教硬物硌着。那东西尖锐,整个人的重量压上去,顿时刺得脚底板一痛。他不由挪开,俯身拨去泥渣,摊手看来竟是一枚花形锁片。
好像在哪里见过?
晁晨眯眼,正欲细想,公羊月已甩开他数十步,他不得不屈指一握,追了上去。路上,他终于将那物什与记忆对上
这锁片分明来自那只装圣物的盒子,难怪觉得眼熟。
两人刚靠近寨子,便被孟部的部曲团团围住,孟不秋走了出来,除了眼中满是疲惫外,还端着一副爱答不理的冷脸。白星回窝在人群后头,被亲信盯死,一脸惆怅,仿佛在说:你俩还回头做甚,真是白瞎了人情。
晁晨着急,赶着把晏弈遇劫的事说了,气氛更是凝重。孟不秋不傻,当即着人去搜救,随后转头兴师问罪:公羊月,你这可不是借吧。
孟婉之若是出了事,孟放铁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孟部的结盟显然不是族长一人就能促成敲定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即便孟不秋相信此中仍有猫腻,却也必须讨个说法。公羊月体谅他的难处,又念着受人之恩,决意先揽下所有的罪过,不带累旁人,之后是追杀,是逃命,是做戏,是动真格,任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而,他正打算开口,后方却飞来一道女声
如果是以我的名义借呢?
众人回头,只见身后高木之上,站着个白衣女。女子身着巴蜀一带独有的苎麻裙,挽起灵蛇髻,别着鎏银簪,年岁四旬上下,一双眼狡黠灵动,可见年轻时不御铅华便是楚楚美人。美人开口,却少了分灵气,多了分威仪,她抚摸抱着的双剑,直视孟不秋时很有几分高高在上。
白星回喜上眉梢,高喊一声:娘!
此话一出,晁晨才恍然,这美妇人便是天都教教主夫人,三星之一的鸳鸯冢中鸳鸯剑的唯一传人,楼西嘉。
听见喊,楼西嘉眉毛一挑,指着人道:站那儿别动,还没同你算账。
白星回瞬间如冷水泼身,讪讪摆手:娘,你怎来得如此快?
等你传信,黄瓜菜都凉了!楼西嘉笑骂一声,朝孟不秋瞥去一眼,白星回当即明白,是谁漏了底。敢情他们一入孟部,这厮便通风报信,他还怀疑孟不秋与教中心不齐,眼下看哪是不齐,分明穿一条连裆裤。
不悦归不悦,既然孟不秋心向天都教,那么当前这事儿便有回环余地,白星回这才是彻底松了口气。
楼西嘉两指夹出白星回的半路传书,言归正传:事情我已大致晓得,有人敢在我教眼皮子底下偷盗九部圣物,教中势必会追拿到底。至于是不是他盗的她看了一眼公羊月,直接挡在前头,尚且存疑。
孟部老巫师开口:夫人可是要放公羊月走?九部虽听令教中,但也不代表会接受如此包庇!
慢来!诸位不必急着动怒,楼西嘉安抚道,方才我已说过,以我之名义暂借,而后定会完璧相归。
这楼西嘉虽是个外族人,却与教主恩爱甚笃,教主又是个胡闹不管事的,这些年教中几乎由她一手打理,因而声望颇重,她的名义,几乎可以等同于教中之意。老巫师向孟不秋探询,十分迟疑:这
孟不秋不卑不亢道:空口无凭,还请夫人示下。
楼西嘉莞尔一笑,指着白星回,道:那就把他抵押在此,直到公羊月寻回圣物,再来相赎。
此话一出,除了孟不秋唇齿间不经意带笑,余下无人不惊。
晁晨是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天都教好歹与帝师阁齐名,是天下第一魔教,做事讲什么道理?便是自古,也没这道理,纵观历史,就没有哪个上国,把王子王孙送到番邦为质,即便这是江湖门派,也不过大同小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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