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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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扮了个鬼脸,拉着焉宁坐下,拿出山里偷偷攒下的沙果,分出去。焉宁捧着脸,没舍得吃,小心翼翼收进里衣。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双鲤乐了。

我这是我的。焉宁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打从出生起,我便拥有许多常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东西,无论是地位,财富,还是宝物,但拥有越多,我却越觉得自己一无所有,那些东西并不属于我,只是前人荫庇。你明白吗

不明白。双鲤吃着果子,侧耳倾听,虽然并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个什么。

焉宁噗哧一笑,嗔道:你别打断我。那种感觉就是,就是

就是前人个个如高山须弥,而你却是地上的芥子沙砾,你翻不过去,也成不了他们,你觉得你自己尸位素餐,德不配位,所以一气之下就跑了出来,对吗?双鲤接着她的话,一口气说完。

经历过那么多,傻子也能看出这姑娘来头不小。

焉宁赧然又错愕地点点头。

双鲤用舌尖顶着上颚,用力把果核吹出去一丈远,奇道:为何要成为别人?换个说法,高山须弥又由谁丈量?无法翻越又是如何评断?就拿我和老月来说,放眼天下,他剑法一流,可我连剑也不会使,但我就逊于他吗?不,我比他会敛财。假使他日我富甲一方,悬重金聘天下剑客,他也得输我一筹。

老月?是令兄?焉宁问道。

对,我哥!双鲤挺起胸脯,又接着开解,你想,就算你当真一无所长,但天生你于世间,总不会毫无理由。老月说过,有时候并非英雄造时势,真乃时势造英雄。升平治世的兢兢业业,平平淡淡,未必输给走马乱世的开疆裂土,轰轰烈烈。

闻言,焉宁眼中由迷惑转为茫然,而后又自纠结,最终慢慢展眉:令兄说得是极,真想一睹斯人风华。

双鲤咳了一嗓,连声强调,生怕有人抢了去:我可告诉你,不许打老月主意,那是我哥,我哥!

焉宁埋首低笑,半晌后,才遥望着天边的月亮,叹道:真美。不愧是西域三景之一。

西域三景?

西域多险路,戈壁大漠,雪顶裂渊,但凡绝境,多生奇景。神玥垂泪据说在拜月湾,往生迷迭不详焉,听闻介于生死,而瀚海天心就是这儿。话到嘴边,焉宁有些沮丧,传言道,西域三奇景其实乃三处杀人地。

甭怕,我双鲤别的不行,就是运气好,跟着我准能活命!双鲤坐观月,诡辩道,我承认,这里是很美,但除了静谧一些,不起长风,和其他的沙漠不都一样,有什么区别?可见都是编瞎话。

说着,她伸手指着地平相接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瀚海和天空虽然重合一线,但其实两者隔着人间,是永生永世也无法相逢的距离,天心不就是月亮,再美却也不属于瀚海,除非能落到海上。

落到海上

月亮到了中天,立在地上的木棒子没了影子,或者说,影子和它本身重合于一点。平静的瀚海忽起大风,黄沙被掀飞,洋洋洒洒于半空,像极了一场人间白头雪。

双鲤拖着焉宁从地上爬起来:快看,圆月!

光亮越来越盛,起先是一个点,最后蔓延向四方,直至覆盖整片瀚海。

狗老大和双鲤对视了一眼,冲上前拔出她扔下的棒子,将如意顶头的灵芝纹对准苍穹,月光投射,在地上露出斜影。他不断尝试,直到完全对正,地上的影子呈现正圆,当头的明月恰在天心。

他把所有人都招呼了过来,以脚抢地:这里,对着这里挖!快!

焉宁吞咽口水,瞪大眼睛看了看双鲤,又看了看月影,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原来月亮,真的可以落到瀚海上。

所谓的瀚海天心实际上是月行中轨,同瀚海和影子,成一条线,而这条线向下的终点,便是传说中的通天塔。

真的有龙坤斗墓,真的有!

狗老大仰天长啸,扔下狗头杖,用手使劲儿刨。刨到一半,眼见流沙又顺着凹坑回填,他干脆跃入,起掌将多出的细沙拍了出去。余下三人得见希望,心中受到鼓擂,也抢着上去帮忙,方才还各怀鬼胎,利益面前,眨眼又固若金汤。

不久,沙地里露出一块平整的石板,被条框刻痕分成八面,每一面对着八荒各有不同,上头雕刻着的不是中原常见的飞龙腾凤,仙草祥云,而是些闻所未闻,只存在于《山海经》,《神异经》,《述异记》中的异兽飞禽,奇葩怪宝。

小老儿匍匐,双手一点一点抹开残沙,那姿势就差贴地亲吻。双鲤将头伸过去,只见他将手掌搁在正中,用力向下一按。机窍活动,上推下坠,青铜铸台开裂,现出一只浑天仪。球形浑象转动,其下是个截空的凹槽。

那只凤麟玉如意将好卡入。

地动乍起,风不似六合来,反倒像是自地底幽冥起。

锁钥接合,浑象绕着青铜铸板滚了一圈,停在狗老大脚边,而那八块雕花版刻,一片一片向内陷落,露出一个大洞,随着轰鸣而出的,是浑浊而又腐朽的气息。

版筑下是实土,可旁边却是流沙,刚才剧烈地摇晃将所有人压在坑壁,而今渐息,双鲤本能往上爬。

鬼知道那下头是什么!

就算当真通向黄泉,难保不是送人超生。

然而,她越是奋力爬,往下陷得更深。这时,恰好听见头顶有怪声,便抬头去看,没留意,脚脖子一扭,整个人直接倒进洞口,倒栽下去。

双鲤!焉宁大呼一声,毫不犹豫跃下。

瞅着那抹金色的影子打眼前飞落,狗老大狞笑一声,伸手卷住细腰,将焉宁挟在肋下,忙也入了洞口。

寻着震荡追来,一马当先的应无心,只见流沙不见人,便知机关已开,地下塔问世,心中咯噔一响,暗道不好:不能进去!

狐儿生三人闻声,眼下纵使想出去也不敢冒头当靶子。迟疑不过三息,脚下忽地升起巨大的吸力,仿若有一只夸父巨手,把人狠狠拽向地心。

任凭应无心轻功运至极致,却连一丝袍角也没捞着,而挎在背上的紫檀大弓随身体加速,磕在浑天仪上,直接将整个球象撞碎。飞舞的渣滓滚卷,玉如意跟着弹了出来,落在他的手中。

离了钥匙,洞口开始合上。

晁晨面色如土,望着应无心紧握不放的手,忽然明白这个人的用意他想把所有人都锁死在里面,包括擅自开塔的四个恶徒。

可双鲤还在里面!

读懂了晁晨的眼神,应无心依旧冷静得毫无惧色:这东西就应该彻底毁去!先祖说过,不能靠近这里,更重要的一条是,不能擅入塔中!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来不及!

公羊月飞起一脚,将落下的短铲和木棒,横向卡在闭口。机簧发出两声短促且刺耳的噪音,合缝的速度总算减缓下来。

应无心蹙眉,从羊皮篓子里抽出一支羽箭,反手向下锥,想要将卡位的器具送下去。晁晨趁机屈腿,朝着他肚子软肉顶去,同时拽住麻衣的腰带,反身以左手去夺他手中的如意。同一时间,公羊月看都没看两人一眼,杀到青铜铸台前,直接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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