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2 / 2)
晁晨憋红脸:耳背!不行吗?说完,好似真受不得侮辱,拂袖冲冲撞撞离开前院,等背后不见人来,这才扶着廊柱长舒一口气。
可无论怎么开解,心里都觉得如鲠在喉,过去他可从不说谎,现在竟也如此熟练。若不是公羊月,他这一生何至于沦落至此,想到这里又觉得可气,挥了一拳泄愤
哼,骗公羊月不算骗。
公羊月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看向繁兮。
繁兮送来一道坚定的目光,郑重颔首:查到了,他们扮的是丝绸商人。
丝绸?
要出西域,必须得采买补给,正常商人很少会走黑市渠道,这太惹眼,而若是不走黑市,又往往很容易被追索到,所以我赌他们是假借他人之手。这就好办了,因为真正的游商多半都有熟路子,一一排除,剩下的便是新客,新客头一遭,必须找敦煌本地人带路。这些掮客贪婪,口风向来不怎么严,花点钱,就问出来了。
公羊月颔首,觉得在理,也许那群拐孩子的人根本不怕暴露行踪,或者匆促中也来不及处理,毕竟掮客也是狡兔三窟。
可就算知道,他们也不定按通关文牒报备的路线行进。乔岷插了句嘴。
繁兮沉吟片刻,答道:他们应该走的北线商路。
公羊月问:何以见得?
水,繁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向众人示意,南线商路必要经过楼兰孔雀河,离敦煌不远,既有中转,这一程无需驮那么多水,那样会拖行程,说明他们要去的地方,很长一段距离难觅水源。而北线虽长,也不是始终无水,到了库尔勒进入天山山麓,会有河源。所以,他们途中多半会由西改道向北。
向北,岂不是要翻山?公羊月眼中一亮,他们轻车简从,追上的机会很大。于是,下意识多问了一句,山后是什么?
繁兮手抖,杯子碎地。
她蹲身去捡,闭口不言,但公羊月向来留心看人,不动声色又追问了一遍。本该在陪楼的应无心不知何时,站在几人身后,冷冷接口:是瀚海。
应无心!
应无心捏着斗笠一角,慢慢往上掀:西域有三景:神玥垂泪,往生迷迭,瀚海天心。传说瀚海是拘魂地,有得去,没得回。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我知道最近剧情没有互动有趣,等推到沙漠里就可以继续发糖啦orz(笑哭
第026章
关外的朔风愈发急促,驾车人没留心风干的碎石,转动的车轱辘一卡,车内的人从车板上弹起,撞到顶棚,一时间抽痛的嘶嘶声此起彼伏。整个昏暗的车厢内,唯一安坐不动的,只有焉宁和枕在她腿上昏迷不醒的双鲤。
车不是贵人乘坐的宝马香车,为了掩人耳目,临时用粗木搭建,低矮逼仄,似个牢笼。外头堆着货,光鲜亮丽,里头却满是木屑与倒刺。
焉宁听到抽泣声,努力抬起头,寻音望去,只见一根半指长的倒刺,狠狠扎在一个小男孩的额角,殷红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左右的人不是自顾不暇,便是愣愣怔怔,没有援手,也不知该如何援手,一句哄也没得。
吹吹,不痛。焉宁平放下怀中的双鲤,匍匐过去,将孩子搂住,趁吹气时按住伤口,一鼓作气将倒刺拔了出来。
男孩痛呼,她赶忙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对方看她细皮嫩肉,又是个女孩子,最后那点尊严驱使,没好意思咬下口,只鼓着腮帮硬撑。
焉宁抿唇,反倒感念他的温柔,收回手时在头顶几处大穴依次拂过。
这笑惑人心魄,犹如阳光灿烂,男孩看痴了眼,抱着头忘了痛。
我们会不会死?
会不会再也回不了家?
车内年龄最小的姑娘,亲眼目睹狗老大挖人眼珠的过程,此时摸到一手血,再也绷不住,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哭笑往往最牵动人心,转眼,人人皆悲恸。
闭嘴!驾车的狐儿脸把手头的鞭子后甩,打在车顶上。
焉宁看不下去,使劲儿拍打车门。
狐儿脸可没了当初拐孩子时的慈眉善目与和颜悦色,只咒骂一声,凶狠地瞪过去:做甚么?
要变天了!焉宁把头支出来,指着地平线外漫起的红霞,而现在不过晌午,离黄昏还有好几个时辰,得找个背风的地方躲起来。
他们四人并非都生长于大漠。
狐儿脸蹙眉,拿不定注意,稍稍侧身让开,骑在矮马上的老狗闻言,回头打量。
焉宁不像其他的孩子,并不怕这穷凶极恶的侏儒,反而迎头直上,指着车厢里瑟缩一团的人,直言道:不是为你们,是为了他们。诸位会功夫,纵使绝境也能竭力一保,可他们不行,会死。
老狗砸吧嘴,冷笑:那你呢?自身难保,还管别人。
焉宁抓着袖口,没说话。
老狗抬头看天,过了半晌,挥手下马:按她说的,找地方休息。
闻言,焉宁笑逐颜开,回身去扶双鲤,避让次第下车的孩童。等人走空,她托着双肩想将人拽起,可车内直不起腰也吃不住力,只能把目光投向狐儿生在内的三个男人。焉宁虽性子平易近人,但自幼长于雪山,骨子里有股清傲,万不愿热脸贴冷屁股,可瞧那几人各顾各,皆一脸冷淡,没有丝毫搭手的倾向。
好在,车队里还有位妇人。
于是,她寻那同为女人的花琵琶帮忙。花琵琶嫌恶地瞧了一眼,并不想帮。找路的夜叉回来,说发现一块风化的巨石,石头下一半中空,将好可以容身,正打算和狐儿生把人安置过去。
老狗不想耽搁,在旁发话,勒令花琵琶去抬人。
双鲤睡得如死猪,她那衣兜里常爱放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花琵琶看着蔻丹新染的指甲划花,高兴不起来,暗自记恨下。
火烧云卷来时,飓风随之一道,狂沙乱舞,吹得人睁不开眼。
石洞狭小,只勉强挤得下人,等风过,外头的货物车马不是被流沙淹没过半,便是吹得找不见。这莽莽平原,如今再没有伪装的必要,劫来的丝绸尽可抛弃,但水囊干粮车马却不能不顾。
夜叉和狐儿脸寻着过境风去捡,其余二人则原地安营。
浅沙被吹开,巨石附近露出不少动物的尸骨,足见风沙的可怖。从没听过霞光伴生灾难的狗老大,更相信焉宁的贵格贵命,单独给她辟了块地方休息。
花琵琶向来对美人生有敌意,那小姑娘虽还没张开,但看那骨相眉目,却是个足以艳惊八方的美人胚子,她不由心生嫉妒。若此去瀚海侥幸不死,难保那老淫贼不会动心,说不定还会抛下自己。
感觉到威胁,花琵琶害怕又怨憎,一副表情似要吃人,却又忌惮狗老大对这姑娘的另眼相看,不敢贸然动手。
撒火撒不出,咽又咽不下这口气,花琵琶转身躲开两人,忽然瞧见躺地的双鲤,心思一动:既然焉宁动不得,还可以找那个死丫头的麻烦。若焉宁见不得朋友受难,要挺身而出,说不定就会得罪老狗,到时候不需她动手
想到这儿,花琵琶不管后果,故意往老狗身边嚼舌根:老大,那披斗篷的丫头留不得,我亲眼见着上回荒唐斋的人把她从狐儿生手里夺回去,难保她身上不会有饵,万一来了些中原的高手他们若是知道了咱们要找的东西,必定会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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