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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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爱国尝试着想租一辆牛车前往县城,可是整个村子都非常贫穷,连一头牛也没有,更别说马匹了,无奈,他们只能拿出铜钱,买一些烫面饼子当干粮,迈开两腿步行前往县城。

近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但是在元代之后才逐渐形成规模,五代时期只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县城,从乡下到县城连正式道路也没有,只能沿着牛车的车辙印前行,足足走了一天,终于来到县城,城池低矮,一面旗帜懒洋洋的垂着,城门口没有士兵把守,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出入。

四人都是读书人打扮,进了城就引起了注意,这年头读书人少,读书人扎堆的情形就更少见了,有殷勤的店家邀请他们入店饮酒打尖,党爱国欣然答应,四人进店上楼落座,窗外就是淮江美景。

“这里大概是阅江楼的前身吧。”关璐抖开折扇感慨道,“古人风雅,懂得享受啊。”

“待会儿喝点酒,在墙上写首诗就齐活了。”党爱国打趣道,虽然任务艰巨,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会解决一切。

跑堂的送上菜谱,党爱国谦让,交给关璐,关璐推说不会点菜,推给刘彦直,姬宇乾一把接过来看也不看道:“我来,店家,这上面的菜式全部来一遍。”

跑堂的并不惊诧于他的霸道总裁做派,而是诺了一声道:“小的给各位客官找个唱曲的小娘子如何?”

“使得。”党爱国道。

近江小县城最大的酒楼其实也没多少花样,整个菜谱不过十来个菜,主要是江里的鱼虾,鸭子肉,茼蒿、咸鸭蛋等,酒是江南自酿的糯米酒,酸甜适中,和饮料差不多。

唱曲的小娘子身材婀娜,个子不足一米五,咿咿呀呀的唱着,旁边坐着个老者弹着琵琶,听着一千年前的乐曲,尝着一千年前的米酒,虽然酒精度极低,大家也都有些微醺了。

用完了酒饭,党爱国结账,一共是二百文,他拿出一块银饼来丢给跑堂的,这块银饼足有五两重,赶得上五千铜钱了,店家找不开,掌柜账房齐上阵,用剪银子的大剪刀铰开银饼,上天平秤了,收下一小块,又找给他们半吊铜钱。

党爱国看了看铜钱上的铭文,竟然是太平兴国,他大惊,乡下老农的信息太过蔽塞,后唐已经亡国许久了,现在是北宋初年,太平兴国是宋太宗赵匡义的年号,再问跑堂的,确定今年是太平兴国三年,也就是说误差缩小到了六年,更重要的是,北宋初年天下承平,没有战乱,路上会少许多麻烦。

得知这个好消息,大家都很开心,党爱国邀请酒店掌柜共饮,请求他的帮助,如何才能最便捷的前往东京卞梁。

“自然是买舟北上。”掌柜的虽然是个商人,但地理知识颇为丰富,“江淮河汴互通,由淮入泗,由泗入汴,十余日水路可达东京。”

党爱国取出两枚银锭:“可否帮在下租一条船?”

掌柜的见钱眼开,满口答应。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众人心情大好,又要了一坛好酒,此时天色已晚,酒店掌灯,正所谓添酒回灯重开宴,等他们喝完,掌柜的也联系好了船家,是一艘十丈长的客船,宽敞舒适,古代走水路是最便捷的交通方式,日夜可行,不用鞍马劳顿,这也是统治者总是热衷于大修运河的动机所在,运粮运兵,成本比陆路要少得多,效率也要高得多。

事不宜迟,穿越小组登船出发,目的地——北宋首都东京卞梁。

第十八章 清明上河图

从近江到宋朝的首都东京全程走水路,淮江通泗水,泗水通汴河,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通济渠,水陆不走直线,但胜在不必翻山越岭,船只行走缓慢,有风的时候扯帆,没风的时候撑篙拉纤划桨,一天也就是能走几十里,时间仿佛忽然变得浓稠起来。

每天船家做两顿饭,直接在河水里淘米煮饭,在港口买了时蔬水果,向渔夫买几尾鲜鱼,就是一顿美餐,四人耗费不过几百文钱而已,物价便宜的令人发指。饭后百无聊赖,只需坐在船尾品茗聊天,欣赏两岸景色。

距离陈桥兵变赵匡胤黄袍加身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时间,中原终于结束五代十国群雄割据的局面,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时值夏日,两岸绿柳成荫,美景如画,不知不觉十余日过去,客船进入汴河,水路繁忙起来,漕船连绵数里,岸边村落也密集起来。

大宋有四京,分别为东京开封府,南京应天府,西京洛阳府,北京大名府,东京为首都,赵匡胤定都于此,看中的不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是水路漕运运输的便捷,东京城内有汴河、蔡河,金水河、五丈河,号称四水贯都,五代时的梁、晋、汉、周都建都于此,也算是一座历史名城了。

客船由东水门进入城市,东京的城墙不如明清时期的北京城那样宏伟高大整齐,城池呈不规则矩形,皇宫更是不如明清紫禁城的规模宏大,但是城市的繁华程度却是空前的,据党爱国说,东京的人口在最繁盛时期达到百万人之巨,清末时期的北京都到不了这个水平,卞梁城门口的苦力,生活水平大抵相当于同时期欧洲的一个伯爵,听起来夸张,但却接近事实。

党爱国是历史教授,有他从旁介绍,大家的感官更加明朗清晰,两岸街景让他们不由自主想到了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街道上熙熙攘攘,骑马的,挑担的,推独轮车的,赶骆驼的,驾骡车的,士农工商,各色人等尽在眼底,路边是各种店铺,酒旗幌子遮天蔽日,更有各种丝绸店、茶楼、香店、饭店。

“东京的大酒楼一共有七十二座,相当于五星级大酒店。”党爱国兴致来了,侃侃而谈。“这些是经过认证的,被称作正店,那些规模小的酒楼称作脚店,就太多了,几百上千总有,还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敢置信。”

“什么,说说看。”大家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东京的第三产业是通宵营业的,夜市、晓市流行,早上五更天就开店营业,彻夜不停。”

关璐撇嘴:“这有什么,北京金鼎轩还通宵营业的,簋街上通宵的店更多。”

党爱国道:“你要知道,这可是一千年前的宋代啊,古代是实行里坊制和宵禁的,军营、衙署、住宅区、商业区严格分开,用围墙阻拦,夜间禁止出行,是宋太祖废除了宵禁,打开坊墙,时间限制和空间限制被打破,东京的经济才得以迅猛发展,从历史学角度来看,他完成了封闭的里坊制向开放的街巷制的过度,我们现在看起来觉得没什么,但在彼时,是很伟大的举措。”

东京已到,客船停泊在汴河码头,党爱国结算了船钱,众人登岸,立刻有脚夫凑上来揽活儿,码头文化自古有之,正如同八九十年代的火车站一般,鱼龙混杂,服务业极其发达,脚夫苦力、暗娼流莺、出租马匹车辆,卖茶水果品的,还有算命骗钱的,放眼望去,人头攒动,耳边充斥着熟悉的河南口音。

四人行李不多,只有两口柳条箱,一条扁担就齐活了,党爱国找了个相貌敦厚的脚夫,没租马车,一路步行前往大相国寺,也就是东京最繁华的所在,路上党爱国和脚夫闲聊,问他东京有什么旅店干净方便。

“客官铜钱若足,便住王员外家。”脚夫健谈而热情,如同后世的首都出租车司机,他建议外地来的客官去孙家正店品尝正宗开封菜,至于王员外家,并不是指王员外的府邸,而是一家旅店的名字,而清明上河图中恰有这家店名出现,说明还是个百年老店哩。

穿越小组先在“久住王员外家”旅馆下榻,捏造了四个假名字,将行李寄存了,让脚夫带他们去孙家正店吃饭,路上途径大相国寺庙会,人多的简直走不动,这种庙会每月竟有五次之多,东京的市场经济繁荣可见一斑,路上更是见到许多勾栏瓦肆,听书的,听曲儿的,看相扑表演的,大型瓦肆竟然能容纳数千人之巨,市民们面色白净,神情轻松,可见生活之富足。

“一千年前,大宋就实现了中国梦啊。”刘彦直感慨道。

孙家正店到了,这可是东京最有名的酒楼之一,木质建筑竟然有三层楼之高,建筑用斗拱、藻井装饰,巨大的酒旗是彩色丝绸做成,店内熙熙攘攘,早已客满。

党爱国深知任何朝代的酒店都会为贵客留位子,孙家正店也不会例外,他先拿出几十枚铜钱打发了脚夫,领着三人进店,跑堂的满脸堆笑过来:“客官几位?”

一枚金豆子丢了过去:“楼上雅座还有么?”

金豆子说话比任何语言都管用,大酒楼的跑堂可不是一般人干的来的,搁在后世,那就是经验丰富的五星级酒店大堂经理,西装领子佩戴金钥匙的那种,南来的北往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四位爷身着襕衫,白衣飘飘的,虽然是普通读书人打扮,但那股官宦门第的气质是掩藏不住的,尤其其中一位眉清目秀的,应该是女扮男装,一枚金豆子的价值顶的上孙家正店一顿上好酒席了,出手如此阔绰,必定是豪门子弟。

虽然一时间摸不清对方路数,但跑堂的已经判断这几位是贵宾级别,笑的更加灿烂:“客官,三楼请。”

一楼是散客席,人声鼎沸,大都是穿皂袍者,这是庶民仆役的服色,读书人是穿白色的,黄红紫绿那是官员军人的特权,一个人处于什么样的社会阶层,从服装上立刻就能看出来,一目了然。

二楼是稍逊一些的雅座,酒客以白衣士人和商贾居多,基本上也是座无虚席,三楼就清静多了,座位之间以屏风隔开,酒桌邻着窗子,东京街景尽收眼底。

宋代家具已经基本完成垂足而坐的形态,客人们坐在高度适中的椅子上,而不是像汉唐时期那样跪坐在垫子上,三楼有专门的跑堂接待,拿出精美的菜谱请客人们点菜,这四位大爷可就露怯了。

即便是有着历史学博士学位的党爱国,也没在一千年前下过馆子,光是这本丝绸封面,手工誊抄的菜谱就够让他惊艳的了,看了半天光顾着欣赏书法了,根本没点菜,跑堂的见多识广,笑道:“客官,小的家里有合菜,大可尝尝。”

“那就合菜。”党爱国正愁不会点菜呢。

“客官用什么酒水?”

“有什么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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