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2 / 2)
远洋邮轮的头等舱非同一般,是最高等级的船舱,邮轮分五个等级的客舱,头等舱有观看海景的阳台,有独立浴室和卧室,还有宽敞的客厅,通常是王室成员、高级外交官或者巨富出行的首先,一般人没有这个财力住头等舱,更不会亲自来买票。
“先生,您是哪位大人府上的管家?”雇员问道。
“我给自己买票,不可以么?”刘彦直掏出一叠英镑丢过去,这些钞票都是复刻印刷的伪钞,用二十一世纪的印刷技术制造的钞票根本无法分辨真伪,雇员立刻满脸堆笑,迅速办票。
买好票之后,刘彦直找了家外国人开的旅馆住下,寻思着自己一个人坐头等舱未免太张扬,需得配备几个听差佣人才像话,于是又去南市老城厢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和一个五六岁的男仆,给他俩预备了全套行头,届时一起乘船,到了美国也能给林素差遣使唤。
等了几日,开船的日子到了,一艘英国邮轮停泊在十六铺码头,刘彦直穿着在犹太人裁缝铺里做的新西装,带着两名佣人上了船,后面三名水手帮他提行李,这都是他在上海商店里为林素母子购买的各种礼物,等到了旧金山,一下船就直奔彦直洗衣店,给娘俩一个惊喜。
漫长的旅程开始了,这艘邮轮远不如十年后的泰坦尼克号那样豪华,头等舱也不过是一个大套间而已,刘彦直睡卧室,两个佣人睡外面,他每天也不参加船上的社交活动,只是让侍者将饭菜送到客舱来吃,慢慢的其他客人之间有了传言,说这位神秘客人是大清朝的皇室成员,是一位尊贵的贝勒。
刘彦直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他一颗心都飞到了大洋彼岸,等船靠岸横滨的时候,又下船买了一大堆礼物,日本造的玩偶、漆器、扇子等。
邮轮离开日本,下一站檀香山,太平洋上的旅程枯燥无比,全赖社交解闷,刘彦直虽然能说英语,但不喜与这个年代趾高气扬的西方人打交道,他宁愿和住在四等舱、五等舱的华人聊天。
一个有阳光的上午,刘彦直在甲板上遇到了几个华人青年,他们都留着长发,一看便知是刚剪了辫子,前额还秃着,身上也是中国人的打扮,脚下却是不伦不类的皮鞋。
那几个青年看到了刘彦直,却并不上前搭话,远远站着窃窃私语,海风将他们的对话带进刘彦直的耳朵,原来这几个人误认为他是清朝宗室,所以心生隔阂,不愿搭理。
“诸位可好?”刘彦直就佩服这种不爱结交权贵的年轻人,主动上前攀谈,那几个人倒也不卑不亢,一番交谈下来,误会解除,刘彦直给自己的定位是南洋富商,靠甘蔗园起家的富一代,青年们对这样的富豪还是蛮敬佩的,大家相谈甚欢,他们几个都是去檀香山的淘金客。
“檀香山遍地都是黄金。”一个叫陈永仁的小伙子满眼都是憧憬地说道,“我们只要勤奋,就一定能发家致富。”
“我与诸君投缘,这点盘缠是我的小小心意,万望笑纳,切莫推辞。”刘彦直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叠美元来,陈永仁等人立刻面红耳赤:“不不不,这怎么可以,无功不受禄。”
刘彦直正色道:“你们敢于出来闯世界,对于国家民族已经是有功之臣了,大清时日不多了,改朝换代就在十年之间,一个崭新的共和国会建立起来,届时会需要大量见多识广,眼界开阔的年轻人来建设这个国家,建工厂,修铁路,通电报,兴办洋务,必须依靠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此言一出,陈永仁等人便坦然受之。
隔了一日,刘彦直正在舱里用餐,忽然男仆拿着名帖来禀告:“老爷,有客人来访。”
刘彦直接了名帖一看,上面印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孙逸仙。
“有请!”刘彦直道。
一位风度翩翩的客人走了进来,三十多岁年纪,三件套西装,白金表链挂在外面,头发锃亮,小胡子一丝不苟。
“中山先生,久仰。”刘彦直起身迎接,和孙逸仙握手,招呼客人落座,让小丫鬟煮咖啡。
孙中山先生也是去檀香山的,他听陈永仁等人提到了头等舱神秘客人的一番见解,不由得心生仰慕之情,特地前来拜访。
“兄弟才疏学浅,让中山先生见笑了。”刘彦直谦虚道。
“刘先生过谦了,您对时局的把握非常之精准,孙文佩服不已。”孙中山非常恳切,一口广东官话让刘彦直听起来有些吃力。
一番高谈阔论后,刘彦直作出决定,赞助孙中山一万美元,他随身带着旅行支票的,当即就拿出来递过去。
孙中山激动起来,“驱逐鞑虏,您居功至伟!”说着,他从随身包里取出收据,开了一张收条给刘彦直。
小丫鬟端着咖啡过来了,十三四岁的萝莉长得清纯俊秀,孙先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以后有需要小弟的时候,尽管开口。”刘彦直道。
孙先生严肃的点点头:“彦直兄一腔报国之志,孙文实在敬仰,有个不情之请,有心与您义结金兰,不知道……”
刘彦直哈哈大笑:“正有此意!”
第六章 人去楼空
义结金兰这种事儿,刘彦直只知道个皮毛,往远了说他知道桃园三结义,往近了说八九十年代社会青年流行拜把子,但具体流程他完全不懂,以为只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嚷嚷两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场面话就算大功告成。
幸亏他没主动露怯,因为结拜这事儿程序没那么简单,孙文先生是内行,他包里带着现成的金兰谱,只需要在上面填空就行,旧时结拜程序繁琐,不但要写异姓兄弟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籍贯,连同祖上三代的姓名都要写在金兰谱上,摆上香案,焚香磕头,大公鸡和酒水是必须的,讲究的会摆乌牛白马作为祭品,现在邮轮上条件有限,只能以火腿牛排羊排来代替猪牛羊三牲,两人一个头磕在甲板上,对饮一杯白兰地,从此结为兄弟,刘彦直略年长为兄,孙文今年虚岁三十六,为弟。
小丫鬟又来续咖啡,孙文正襟危坐,看都不看,恰好刘彦直随口问起他生活起居方面的问题,孙文便道:“孤身一人行走江湖,身边没人照顾也不打紧,习惯了。”
刘彦直道:“逸仙为国奔忙,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怎么使得。”
孙文道:“彦直兄的关心,小弟铭记在心,不过您身边更需要人。”
刘彦直看看自己的小丫鬟,心说我也没提要把丫鬟送给你暖床啊,小翠还没成年呢,送到这种萝莉控魔爪中岂不是造孽?不过既然人家都暗示了,也不好装糊涂,便道:“这样吧,阿基,你去伺候孙先生。”
阿基是那个小男仆,生的唇红齿白的,端的是个美少年,听说老爷让自己去伺候别人,顿时撅起了嘴,孙文有些尴尬,但迅速恢复了正常,笑道:“呵呵,看不出彦直兄另有雅趣,美意心领,君子不夺人所好,就不要割爱了吧。”
刘彦直暗道,妈的我怎么就另有雅趣了。
得知刘彦直去旧金山寻找发妻,孙文主动提出帮忙,他在海外混迹多年,在东南亚、日本、美国的华人中颇具影响力,用孙先生的话说就是“在洪门中还是有些兄弟的。”在旧金山唐人街,提孙文的名头,可以省许多麻烦。
孙文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刘彦直,凭此可以在旧金山洪门获得帮助,刘彦直自然是感恩不尽,向孙文讨了个地址,约定等到了美国,再给孙文捐一笔款项。
数日后,邮轮抵达夏威夷檀香山,孙文和陈永仁等华人下船,刘彦直上岸游览一番,继续旅程,用了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跨越了浩瀚的太平洋,抵达美国西海岸重要港口城市旧金山。
终于到了,刘彦直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再交代两个仆人,见了太太要恭敬,要有眼色。
“是,老爷。”俩人异口同声答道,摊上刘彦直这样的主家是他俩的福气,没什么脾气,工钱给的足,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还能远渡重洋长见识,等回了老家可有的吹呢。
旧金山港口海关,头等舱和二等舱的客人不用经过检查可以直接登岸,还有专人将他们的行李运下去,其他舱室的客人就没这个特殊待遇了,不但要经过海关的盘问,还要搜身检查有没有虱子跳蚤寄生虫,华人更是受到歧视,要被关进收容站留置一段时间才放行。
刘彦直是头等舱贵宾,享受免检待遇,一群水手帮他抬着行李箱,码头上叫好了四轮马车,装好行李,车夫根据刘彦直的指示,直奔唐人街而去。
唐人街,彦直洗衣店,马车还没停稳,刘彦直就飞身而下,心情激动不已,他正正衣冠,举手敲门,忽然愣住,现在是营业时间,为什么店是关着的?
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刘彦直撞开门进了店,直奔二楼,店内空无一人,窗明几净,床边放着摇篮,一楼店堂内还有洗好没领取的衣物,看起来主人匆匆出门,走得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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