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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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不上。跟着商老板瞎听听,凑热闹。”程凤台把帽子往化妆台上一扣,曲起一条腿坐到台子边上,看着商细蕊,眼里含义万千的,有点冷有点怒:“商老板,您不是答应给我说戏吗?趁着今天的热头,给我好好说说柳迎春和王宝钏怎么样?”

商细蕊并不觉得有什么惭愧的地方,一笑:“好呀二爷!”

安贝勒见状,猜想他们得夹缠好一会儿了,蔫蔫地道:“得了,你们聊吧。商老板,咱们回头再说。”说完便老大不高兴地告辞出去了。剩下的几个戏子们也走了。他们一走,商细蕊两三下把头面都摘掉,一抬头,正迎上程凤台的目光。

商细蕊装傻笑道:“二爷干嘛这样看着我。”

程凤台拖声曳气地说:“我不是在等你说戏吗!商老板把两位贞节女子演得这么好,料想是戏如其人啦!不给我说说吗?”他这样阴阳怪调的口吻。商细蕊晃晃脑袋不搭茬。程凤台也不好怎样动怒,毕竟他和商细蕊还不到那个程度。现在他们的关系还在起步阶段,如果用谈恋爱来比方,才是刚刚拉上手,哪就轮得到他对商细蕊的私事发脾气了。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程凤台努力把肚子里的怒气消化掉。

这时候小来带着王府的一个丫鬟,抱着扑腾乱闹顺子进来了。那丫鬟一来就高声笑道:“商老板,顺子今晚可疯了呢!听了您的戏就不踏实。老福晋让您抱它一会儿让它消停消停。”说着往商细蕊怀里一塞,顺子整个儿趴在商细蕊胸口上,呜呜呀呀地轻吠着,这股亲热劲儿就别提了。

那丫鬟很快地掠了一眼程凤台,眼里有狡黠闪过,知趣地说:“等您卸完了妆我再来接它吧!啊!还有个事,后头给您备了车,让司机在门外候着呢!”

程凤台看看商细蕊,向她笑道:“劳烦姑娘告诉一声,不用麻烦了,我顺路送商老板回去。”

丫鬟答应一声退下了。被这样一搅,刚才的僵硬气氛都被冲去了。程凤台用手指头摸摸顺子的屁股,顺子不买他的帐,回头作势要咬。

商细蕊恨恨笑道:“对!咬他!这个坏人!”

程凤台缩回手,也笑了:“我说什么了就成坏人了?”

商细蕊道:“你讽刺我!”

程凤台一皱眉毛,咬重口齿:“我是怒其不争!你就甘愿这样被他乱摸吗?一点不懂脱身之计,任人欺负!”

商细蕊反而觉得奇怪:“安贝勒没有欺负我,他可捧我了!摸两下又怎么样,又不会少一块肉。”

程凤台急了:“你就不顾这一出传出去,外面大报小报怎么写你吗?”

商细蕊轻轻一哼:“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我才不在乎!”

程凤台听他这样说,本来压抑下去的怒火腾地又燃起来了,觉得他真是又蠢又笨,又不知自惜,简直是胡来。顺子仿佛听得懂人话似的,为了应和他的这句话,仰头往他脸上舔了两下。商细蕊闪避不及,嘴角被舔个正着,可恶心坏了,拎着顺子的尾巴把它甩到地上,唾弃地哼了一声,然后拿毛巾使劲擦脸。顺子很委屈地回头看了商细蕊一眼,然后呜呜叫着小跑出去了,人看着,觉得它在伤心地哭。

程凤台给顺子抱不平了,笑道:“商老板,顺子也算您的票友吧?它也一样的捧您吧?舔两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商细蕊道:“我不要个畜生舔我。”

程凤台问:“哦。那你要谁?”

程凤台这句话,是在引商细蕊入套。商细蕊果然很入套:“要你!”

程凤台微微一笑,摩拳擦掌地就上了。他一手扶住商细蕊的椅背,一手撑在化妆台上,俯身下去,把商细蕊逼得不能动。这好像来得太快了,他们刚才还在怄气搬嘴,现在这是要干嘛?两个在情色场上老吃老做的角色,碰到对方,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心口鼓胀得厉害。程凤台心想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有点红的。商细蕊的脸已经红通了,不过有妆盖着看不出来。

程凤台凑近了去,闻见商细蕊的呼吸都是香的,有种兰花的味道。那样一点一点吻下去,兰花气味的嘴唇,吃在嘴里却是苦的——那一层戏妆的胭脂。商细蕊的嘴唇有些凉,也像是开在深夜里的花。

程凤台的舌尖顶开商细蕊的那口银牙,轻轻地把商细蕊的舌头含在嘴里一吮。商细蕊浑身一抖,伸开双手搂住了程凤台的肩膀,呼吸一点点炙热起来,把程凤台的衬衫领子抓成一团皱,嘴里乱咬一气。他和别人有过些情事,但是现在看来,床上真刀真枪的那点事,还抵不上程凤台的一个吻让他兴奋。

如果现在他们现在擦枪走火,在别人家里,恐怕会有点麻烦。幸好齐王爷及时出现,也不知道是他躲那儿偷看,看见两人上火了才跑出来打岔,还是真的撞了巧。

“蕊官儿!蕊官儿!你的戏又长进了!好啊!”

商细蕊立刻推开程凤台,程凤台轻轻骂了声:“操……”

齐王爷左手一卷书,右手一只盒子,进来看见程凤台,笑道:“哟!程二爷也在!猛的还没瞅见您!”

程凤台心说你这套不新鲜,我刚才跟安贝勒用过:“王爷还没歇着?”

“歇不了!”齐王爷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明儿一早的火车,想着今晚无论如何得见商老板一面——蕊官儿,你瞧好了,这一册是九郎给你写的新戏,让你好好看看,有什么想法信里告诉他。这一盒子是海珍珠粉,现在有钱也买不着这么好的了,九郎舍不得吃,省给你了。嗬!在火车上我还想呢,别被巡捕拦着了,不然非得当白粉抓了不可。”

商细蕊连忙站起来道谢,拿毛巾反复擦着嘴。他嘴唇的颜色早被程凤台揉得发糊,现在这样,更显得欲盖弥彰。他气息还乱着呢!

齐王爷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九郎让我务必亲见你一面,问你个好。我看你比前两年倒是胖了,也高了。”宁九郎不问琴言社,只问商细蕊。可知他对商细蕊的爱惜真是非同寻常的。

商细蕊道:“哎!谢谢他总惦记着我。您转告他,我好极了。”

齐王爷道:“行,我告诉他。后半晌没什么事了吧?那赶紧卸妆!我送你回去。顺便再取把弦子带给九郎,要你‘文场圣手’用过的那把。”

商细蕊答应了,很惋惜对程凤台道:“二爷,您先回吧。咱们的戏改天再说。”

这真是一报还一报的事。商细蕊的话里,有种令人会心一笑的暗号。程凤台戴上帽子,那脸拉得比之前安贝勒还长:“行。那我告辞了。”临走盯了眼那个八旗遗少。暗道我可记住你了,齐王爷。

第33章

程凤台第二天睁眼一看就十点多了。听见大的两个儿子在院子里踢球,二奶奶在赶他们:“出去玩儿去,你爹在睡觉呢!”

二少爷委屈道:“爸爸怎么老在睡觉,要不然就不在家。”

二奶奶不能在孩子面前毁了程凤台一家之长的形象,只好骗儿子说:“你爹出门是去做生意!干正事儿!小孩子甭多话。去吧!”

程凤台毫无羞愧,在炕上翻天覆地打了一个大哈欠,二奶奶隔着窗户听见了,叫丫鬟给他备水洗漱。她一走进来,程凤台才看见她怀里还抱着三少爷。三少爷现在有一岁多了,一双很大很清亮的眼睛,褐色的头发褐色的眉毛,他还那么小,就已经看得出长得很秀美了。他伏在二奶奶怀里,手指抠着二奶奶的水钻领扣,小孩子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程凤台下炕来拨弄一下三少爷的头发,对二奶奶道:“这孩子头发怎么是这个颜色?和察察儿一样的。”

二奶奶白他一眼:“孩子的头发本来就是黄的。长大了就好了。”

程凤台道:“是吗?就怕他是缺乏什么维他命,明天叫个西医来看看。两个大孩子头发就没黄过嘛!”

二奶奶忍不住要抱怨了:“两个大孩子长这么大,你手指头都没点过他们一下,还能记得他们头发什么色儿的?”

程凤台撸两撸自己的头发,有点烦躁地坐下来:“我这不是忙吗?”

“你忙?忙着吃喝嫖赌吧!”

此时丫鬟进来伺候刷牙洗脸,二奶奶不再说什么。

程凤台绞了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二奶奶此言差矣!哪桩生意不是在吃喝嫖赌里谈成的?我也不是光玩儿吧?就说范涟在上海搞的那两个纱厂,说起来只要我出钱坐收红利,结果呢?还得我出面和上海那边套交情。范涟满北平找一个能烧上海菜能做醉虾的厨子,我陪酒喝,喝得胃都疼。哎!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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