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1 / 2)
邹嬷嬷抹起了眼泪。
“无妨无妨,”张老先生忙安慰邹嬷嬷,“你们大奶奶这脉象,除了弱了些,别的都好,倒不是大事,这脉息弱不过是孩子瘦弱些,胎儿只要健健康康,瘦些倒不怕,生下来找个健壮的奶娘好好喂养,一个半载也就养过来了,可别哭,这怀胎之人,心情好最要紧。”
张老先生劝了邹嬷嬷,又看着纱帘后的李思浅温声劝道:“这位奶奶更要放宽心,若能消化得动,就多吃些,若实在不能,不吃也无妨,多喝鱼汤就很好,奶奶这不算病,我给你开个健胃消食的方子……这样吧,我开了方子,让你那个长随到药铺把药用蜜团成药丸子,你就当零嘴儿吃好了。”
李思浅在帘后郑重的躬身谢了,邹嬷嬷更是千恩万谢。
张老先生出到外舱开了方子,余七拿了方子,送张老先生回去,顺便去药铺团药丸子。
“这老先生真是个好人!怪不得几个儿子都那么出息!真真是好人!”送走张老先生,邹嬷嬷喜不自胜。
李思浅靠在大引枕上,神情冷峻。
那黑衣长随紧盯着她这怀胎的月份,若她没有这快八月的身孕,是不是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她假死脱逃,原本就瞒不过朝里那几个人老成精的千年狐狸。
津梁府府尹是俞相公的人,当然这只是明面上,明暗是否如一谁也不知道,就算明暗都是俞相公的人,能指挥得动俞相公的人的,至少还有两位……
“大奶奶,喝碗汤吧,这是用刚刚捞上来的鲜鱼熬的。”邹嬷嬷递了碗浓白的汤过来,李思浅接过,慢慢啜着,细细盘算着这津梁府和自己能动用的人手。
余七回来的很快,抱着满满一大包东西,进了船舱,将东西放到桌子上,指着道:“都是张老先生让买的,这个,老先生说让放鱼汤里,说是好东西,这个,老先生说若闻得了这个味儿,就用这个泡茶喝,茶叶姜葱什么的就别用了,还有这个,老先生说当零嘴儿吃很好……”
余七指着摊了满桌子的各样东西一口气介绍一遍,连喘了好几口气,接过邹嬷嬷递过的茶一口气喝了,接着道:“就是药丸子,药铺里说快不了,再快也得明天午后,我先作主让他们做了,要不要等?”
“等。”李思浅毫不犹豫的点头,连药都不等,那就有问题了。
“这张老先生是个什么来头?儿子都进士了,怎么还出来行医出诊?”邹嬷嬷忍不住八卦道。
“这老爷子是津梁府出了名的善人,他的故事特别多,他中举那年才十九,津梁府出了名的少年才子,中了举人后,突然说自己福小命薄,从此扔了经书,开始学医行医,治病救人,从那到现在,五十多年,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积了多少福报,他儿子中了举、中了进士,他还跟从前一样,每天天一亮就开门给人看病,整个津梁府,说是就连府尊,在他面前也要执个晚辈礼,我特意请了他来给大奶奶诊脉。”
余七说的很简洁,李思浅看着余七笑道:“这人请得好,你有心了。”
“大奶奶,今儿这事?”余七躬身谢了李思浅的夸奖,指了指外面,压低声音忧虑道。
“嗯,我也这么想,最好能试一试。”李思浅眼帘微垂,伸手取出个杏仁大小的蜡丸,示意邹嬷嬷拿了只青橄榄过来,剥开青橄榄,将蜡丸塞进去,递给余七道:“你含在嘴里,再去买些蜜饯干果回来。”
余七会意,接过青橄榄含在嘴里漱着,出了船舱,又去买蜜饯了。
第二天午后,余七取了药丸子回来,李思浅吃了,傍晚,邹嬷嬷和余七带着几个船工,挑着礼物,往张家诊铺千恩万谢,张老先生很是高兴。
隔天天一亮,李思浅的船启程,余七却留下了,因为张老先生的方子实在管用,余七留下来要配够这一路上要吃的药丸子,要配的太多,余七不得不在津梁府耽误两天再去赶船。
第三天傍晚,一幅等药丸子实在等的无聊,整天在码头上蹲着看热闹寻人闲磕牙的余七正托着包盐烤白果,和几个不当值的衙役边瞎聊边吃的快活,浮桥上的衙役突然跑动起来。
几个正吃着白果的衙役忙站起来,将手里的白果丢到余七手里的桑皮纸包里,紧忙往浮桥上跑。
余七站起来,没往前去,反倒往后退了几十步,找了棵树利落的爬上去,坐在树枝上居高临下的看热闹。
靠着浮桥,一只不算豪华、却显的精洁非常的大船上站满了如临大敌的衙役,守在船舱门口的是两个黑衣长随打扮的男子,没多大会儿,浮桥让出条通道,船工撑着船,带着满船的衙役、长随,缓缓往前,泊进了津梁码头。
余七的心渐渐揪成一团,那船尾挂着一长串鲜艳的木鱼,正是姑娘交待的标识,果然是有人知道姑娘还活着,这浮桥果然是用来捉拿姑娘的!
姑娘还活着这信,正是自己不小心走漏的,余七心里一阵接一阵揪心扯肺的懊恼难过,要捉姑娘那人能摆出这么大阵势,姑娘的安危……
余七坐在树上,连吸连吐了好几口气,姑娘说过,遇事一定要镇静,要镇静!他还要下去找那帮衙役说话呢,一定要镇静,一定要淡定,就象姑娘那样,他那天求过签,连摇了三回,次次都是同一支,大吉大利!
第364章 求仁得仁
京城,离大相国寺不远,是一处占地宽广,景色幽静的庵堂。
林明月从大相国寺离庵堂最近的偏门鬼鬼祟祟的溜出来,左瞄瞄右看看,突然提着裙子,飞快的往庵堂方向奔去。
庵堂的门几乎没有开的时候,林明月用力拍着厚沉的木门,直拍的手掌都疼了,眼看耐性用尽,正要泄气回去,门‘吱扭’一声,开了条缝。
“我是看望端木二娘子的!我是宁海侯府二娘子,你去跟端木二娘子说,她肯定要见我的,我有极其极其要紧的事找她,你跟她说,她一定得见我!”林明月大喜,对着门缝里那半张脸,又是说又是比划。
“等着。”林明月话音落了好一会儿,那张脸上嘴唇才动了动,吐出干巴巴的两个字。
林明月对着‘咣’一声重又紧闭的大门错着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睛姐儿花一样的年纪,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一住好些年?
直等到林明月心神不宁,几乎要转身逃回去,那扇木门总算又开了,这次开了一尺多宽的缝,那张干巴巴、好象生下来就不知道表情为何物的脸闪到一边,手抬起来抬了抬,示意林明月进去。
林明月急忙挤进门缝,“睛……端木二娘子呢?她怎么没出来?算了算了,你赶紧带我去见她!”
婆子没理林明月,只顾一板一眼关了门,栓了门,再检查一遍,转身,抠偻着背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林明月连跺了好几脚,可这间庵堂的传说她听到的太多了,不是她能发脾气的地方,再恼怒,也只能往下咽,林明月深吸了好几口气,跟在婆子后面转了六七个弯,才到了一明两暗三间青砖硬山房前,婆子冲屋子指了指,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林明月几步奔上台阶,边叫着睛姐儿边掀起帘子。
“你来了。”微微有些昏暗的屋里,端木睛一身缁衣,目光平和却漠然疏离的看着她,抬手往里让了让,“进来坐吧。”
“睛姐儿,你怎么穿成这样?我是说……”林明月慌乱的看着端木睛,这样的端木睛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这让她突然害怕起来。
“你听说我择好日子剃度的事了?这才过来的?”端木睛盘膝坐到榻上,一边倒茶,一边问了句。
“啊?你要剃度?你疯了!你真是……你不是说过一阵子就好了?进来住一阵子静静心就回去?二爷都化成灰了,你……”林明月目瞪口呆,她找端木睛是为了玉姐儿,可端木睛这一句话却打的她晕头转向,暂时把玉姐儿扔到了一边。
“我不是为了他。”端木睛眼里的平静如同被投了块石头,可那波也就是片刻,就又平静如初了。
“不是为了他,那你还要剃度?你……”
“你来寻我做什么?”端木睛打断了林明月的话,林明月滞了滞,这才想起她这趟偷跑过来的正事。
“是玉姐儿!出了好多事……”林明月零零乱乱的先说了金明池那一场马球打出来的祸事,大理寺那一场大火怎么惨,守志怎么不讲理非说义绝,一直说到她被太婆从靖海王府捉回宁海侯府,“……我答应了玉姐儿要去接她,可太婆说什么也不肯,说二嫂没了,玉姐儿这个侄女一定得在府里守孝,哪儿也不能去,什么大规矩不能乱了什么的,总之说什么就是不肯,不但不肯,还拘着不让我出府!”
端木睛原本一只手捏着杯子,这会儿已经双手紧紧握住杯子,只脸上的神情还是平静的看不出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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