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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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羿国君给的小方盒也被扔在了破铜烂铁里。

射羿马场天下闻名, 不愧是射羿皇室贡品,上面甚至还画着一个马头弓的国l徽。

他那么坏的,抹完还拿着烛火来看,光影摇曳间,觉得看起来好像可怜巴巴的样子。

舔了舔,好像更可怜了。

他温柔地和殷洛接吻,看着他微蹙的眉心、颤个不停的睫毛和飞红的眼角。

好乖好乖,我的小可怜。

天光从黑暗的缝隙蔓延出来,蒲公英白色的针芒裹着春色洒在蓬莱。

一桶水浇下去,白金色的阳光下,什么都亮晶晶的。被踩得光滑的石面上蔓延着青苔,凹下去的地面会举起一汪汪小小的水洼。天高高,瓦蓝瓦蓝,云白白,摘下来的灵果那么大,一口咬下去全是汁水。

山林间草长莺飞,流水桃花。泉水叮咚叮咚,哗啦哗啦。

风也很温柔。

他和殷洛一起种花,一起砌炤台,一起搭书架,一起看月亮,一起做饭菜,一起走过每一个角落。

然后抱着殷洛,温柔地说,我喜欢你啊。

他知道殷洛是个稍微被温柔一点对待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笨蛋。

却不忍心看他当真失去伪装的力气,不知所措地露出笨拙的一面。

明明知道自己说的是谎言,还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以为自己不会发现。

等了二十几年,盼来了短暂相遇的几个月,到底有什么可心甘情愿的。

现在都六百多年过去了。

就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那样。

时间于他如东流水,疾驰而过,不留痕迹。

沧桑尘世,风云变幻。

宋清泽在一个人的心里短暂地存在过,又因为这个人的死亡而永远地消失。

上古神兽高居天界,成为了天界第一战神,数百年不曾回返人间。

在六百年里的、醉心屠魔的某一天,得知玄雍已经不存在。

他听到这两个字,觉得陌生而遥远,过了许久才想起来。

曾经发生的事情在他漫长的记忆里蒙上了薄薄的雾霭,看不分明。

殷洛死了多久?

殷洛与自己最后一面是什么样子?

他和殷洛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关于殷洛的事情,许多都记得没那么清楚了。

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只要时间够久,自己就不会再记得。

忘掉与殷洛同行的几个月,耗费的时间甚至比自己以为的更短。

又打完一场胜仗,看着魔将咬牙切齿败退的时候,他突然一时兴起让天官下凡给他随便买两本记载玄雍的史书。

翻呀翻呀,发现殷洛占的篇幅还挺长呢。

书上说:仁烈皇帝,铁血枭雄,弑父夺权,光复玄雍。

青泽说:哈哈哈。

书上说:臣民惧怖,兄弟阋墙,皇妃身死,子女皆亡。

青泽说:呸呸呸。

最后,书上说:

享年,二十八岁。

此生终了,无妻,无子,无父。

战功赫赫,孑然一身。

青泽不说话了,抚摸着那几个铅字,好似抚摸过殷洛冰冷的皮肤。

星光闪烁,月牙弯弯。

偶尔他会听着洞窟外面的蝉鸣声,抱着背对着他的殷洛,身体紧贴在一起,像生生世世海枯石烂永不分离。殷洛会沉默很久,在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把手搭在他绕过自己腰间环在身前的手臂上。

到了清晨,阳光洒落在洞窟里,当他睁开眼睛,那只手定然已经移开。

他以为自己一定早就记不得了。

也的确忘记了那么多年,片刻也不曾忆起。

却突然重新想了起来。

甚至从自己第一次回想起来开始,每个画面都变得一天比一天清晰。

连当时没有发现的细节都想了起来。

夜晚里轻轻吹拂的风,将熄的萤火,白色衣衫线条蜿蜒的褶皱,从殷洛肩头滑落的几缕的长长黑发,耳后依稀可见的微青的血管脉络,脖颈间浅浅的牙印,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指尖颤抖的幅度。

甚至忆起了那双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称得上深情的眼睛。

和眼睛里一日深过一日的绝望。

他以为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注意过,却竟然连一丝一毫都不舍得遗忘。

为什么呢?

好像那是对自己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没有发现的到底是什么?

他错过的到底是什么?

回不去的到底是什么?

压在他心头,让他沉沉地喘不过气来的,到底是什么?

鸳鸯交颈,红烛落泪。

在暗沉浓郁的回忆里,殷洛的声音偶尔会带着些失控似的颤音。

宋清泽慢、慢一点我不行了

好殷洛,你明明是想让我再快一点吧。

他一定有着玩弄人心的天分,才会听得那么明白,却装作不懂。

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暧昧的低语敷衍真心。

逼得那个男人真的哭了出来。

好像无助得没有办法。

宋清泽。

慢一点吧。停下来吧。看着我吧。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啊。

殷洛,我喜欢你啊。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啊。

我全世界只喜欢你啊。

海枯石烂,沧海桑田,此情不移,此心不变。

他不想毁掉殷洛的梦,可他必须继续前行,他只能永远眺望远方,没有人可以让他停下脚步。

他没有办法停下脚步,他忘记了该如何停下脚步。

直到撞上冰冷的南墙,直到终于走到绝望的尽头,直到摔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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