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2 / 2)
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云想容波澜不惊:年幼时以我家人相逼,无论如何,那些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分明是沈家行骗,他们并未放过您的家人!
我要如何,我无非是一条不掌兵权的疯狗,他们要我死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我死与不死,我家人都已经死了,而为我而死的人也活不过来。倒不如做个富贵闲人,锦衣玉食,这人间繁华,不好好享受一番岂不是白活一趟。我做了那些事,早就与沈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遗臭万年的名声是洗不去了,死后的事又何必去在意。莫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沈高祖以云想容的亲族作人质,逼得云想容满手血债。终究他的子孙沈既明亦为李龙城如此折磨,搭上了一条命和沈氏江山。杀人屠城非云想容本意,冥王有意放水,免去他的炼狱之苦。而沈家人入了地府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看来被酷刑折磨的沈家亡魂远不止沈既明的父兄,恐怕要多得多。
老宫女来给云想容添新茶,正撞上门口的解昭。解昭自小就招人喜欢,哪怕是在云想容身边,也真的吃到什么苦头。
老宫女喜笑颜开,掀开门帘喜声道:大人,看看谁回来了。
云想容头也未抬:谁,解昭么。
解昭面沉如水。
老宫女道:可不是。
云想容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架子上拎起一只做工精湛的红木食盒:我出去见他。
屋内人惊到:莫非这些年云大人日日都备着这些
云想容每走一步,解昭心头就多颤一分,他与云想容五年未见,熟悉的愤恨感直冲头脑,他也不知自己竟会如此激动。待云想容迈出一只脚来,解昭再也克制不住,步伐飞快,身轻如燕,霎时出现在云想容身后,极利落地割断了云想容的喉咙。
这一刀割得甚深,云想容当场毙命,尸身摔在地上时,人首几乎分离。
不说亲身经历的解昭本人,就连沈既明都大吃一惊。云想容如此轻易地毙命,叫人没有一点准备。他手里的食盒被摔得散了架,骨碌碌地滚出几只新鲜的麻团,和冒着热气的牛乳茶。
解昭从未想过这一回会得手,他以为云想容会像从前一般挡住他的攻势。而他此番得手也并非真的出其不意,是云想容对他毫无防备。
解昭做成了他想做的,而这胜利收获得太轻松,以至于他毫无实感,盯着地上的尸首,手中匕首一个不留神掉在地上。
血漫过云想容提来的甜味小食。
沈既明清楚解昭的执念由何而来,他过了一辈子也想不通云想容当日为何不防他,他凭什么不防他,他以为他不会杀他?他有什么资格怀揣这样的想法。
记忆的最后,二人的亡魂在地府重逢,云想容宁愿忍受鞭刑也拒绝转世。他亦汲取了生前的教训,解昭第一次走向云想容,云想容回手一鞭缚魂绳,警告解昭不要靠近。
沈既明默默把绳子交还给云想容,他原以为云想容会将其作为唯一的珍藏收好,没想到云想容头也不回地将它扔进冥河水中,随着滚滚河流沉去了。
云想容不以为然:现下你都知道了,感想如何?
想容君是个矛盾的人,难怪叫人念念不忘,沈既明想着,谁也看不透此人究竟有心无心,他身上流得血是不是真的冷如寒冰。云想容救了解昭,也仅仅是救了而已,他最该提防解昭,又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死在此人手上。二人即使到了地府,他也不愿与解昭多言一句,然放过解昭一马,灌了孟婆汤推入冥河里的依然是云想容自己。解昭对他恨之入骨,这滔天的恨意一拳打在棉花上,云想容命丧他手,他竟也不计较。
怎么,难道还要夸一句宽宏大量给他?
沈既明不是云想容,李龙城也不是解昭。沈既明捋不清对与错,思来想去,唯余默然。
良久,方开口:想容君,沈家对你不起。
我从不信对不起这样的话,你也不必与我说,你虽姓沈,到底迫害我亲族的人不是你。我迁怒于你又有何用。云想容不以为然道:事情办完了,作为方才饭桌上冲突神君的赔罪,我请你喝顿酒罢,小十九,来不来。
沈既明还未从早殇的茫然中走出来,又承受了解昭并不爽快的记忆,脑子昏昏沉沉,胀得发疼。同样被抹了姓名的云想容倒是胸襟豁达,还有心思去喝酒。
沈既明忍不住:想容君对解公子毫无提防,落得如此下场,难道心中当真毫无波澜,平淡至此?
或许有吧,灯火映亮云想容的脸:偶尔,就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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