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无奈的毒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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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拿起笔,视线有些模糊了。

哎!

窦德玄伸手擦去老泪,下笔……

——臣……

叩叩叩!

有人敲门。

窦德玄沉声道:“不是说了不得打扰老夫吗?”

外面小吏说道:“窦尚书,有人求见,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窦德玄揉揉眼睛,“让他进来。”

门开,一个官员微笑行礼。

“见过窦公。”

窦德玄眯眼看着他,“你来作甚?”

此人他见过,就是王氏的人。

来人进来,拱手,“奉命而来。”

窦德玄冷笑,“这是迫不及待了吗?告诉王舜等人,老夫正在写奏疏。”

来人再拱手,“我奉命来此……”

他深深一揖,“致歉!”

窦德玄:“……”

来人保持这个姿势许久,这才直起腰,“我家阿郎说了,窦怀贞之事纯属误会。”

这!

窦德玄双眸精光一闪。

“什么意思?”

昨日还喊打喊杀的,多年的交情都顾不得了。今日却致歉,更是说什么误会。

世家做事会如此?

不会,他们只会痛打落水狗!

为何?

来人颔首,“我来此致歉,顺带转告窦公,此事过去了,都是误会。”

窦德玄心中狐疑,“让卢顺载等人来和老夫说。”

来人苦笑,“我乃王氏的人,卢公这话我却不好回去转述……罢了,我知晓卢公不信,此事乃赵国公所为。”

“小贾?”

窦德玄愣住了。

来人说道:“赵国公先前登门。”

小贾!

窦德玄霍然起身,“他在何处?”

来人说道:“先前在平康坊的酒肆,不过如今却不知。”

窦德玄吩咐道:“来人,去兵部看看。”

贾平安已经到了兵部。

“国公,府兵五十而退的消息传到了各处,欢欣鼓舞啊!”

吴奎笑眯眯的道:“能提早退下来,还能继续免了赋税,这便是养老之意,军中士气大振。”

“这是应当的。”

贾平安说道:“将士们保家卫国,若是老无所依,以后谁会去从军?”

王璇含笑,“从军只是一门生路罢了。”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人不能没心没肺。”

王璇一怔。

吴奎笑的很欢乐,“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

“所谓生路,经商是生路,为官是生路,种地也是生路。”贾平安皱眉,“经商要头脑,为官要头脑要才华,种地要卖力,可从军却是卖命!”

吴奎动容,“国公此言甚是。”

陈进法进来,“国公,户部那边有人来了。”

贾平安捂额,“请他转告窦公,就说小事罢了。”

晚些窦德玄就得了这话。

“赵国公说此乃小事。”

“小事?”窦德玄苦笑,“差点让窦氏再无翻身的机会,这也是小事?他如此谦逊,老夫却不能厚颜。”

他起身,“老夫去一趟兵部。”

窦德玄步履矫健,看着分外的精神。

“窦公不是说年老体衰了吗?”

“这叫做年老体衰?比我还精神。”

窦德玄到了兵部,贾平安正在看文书。

两个侍郎异口同声把事儿丢给他,一点都不知顾全大局。

“窦公?”

窦德玄进来,郑重拱手。

贾平安起身回礼,“窦公何必如此。”

窦德玄摇头,“你不知此事对老夫的打击之大,窦氏也会因此一蹶不振。小贾,你是如何让他们低了头?”

贾平安说道:“我只是偶尔得知鸿胪寺王鹤的一些癖好,有些见不得人。”

窦德玄感慨,“哎!多谢了。”

“窦公来的正好。”贾平安说道:“令郎……恕我直言,不宜出仕。”

窦德玄心中一惊。

“你是说怀贞?”

他准备回家毒打一顿儿子,随后告诫一番。

贾平安点头,“令郎我看过,窦公可信我的话吗?”

窦德玄没有迟疑的点头,“此次若是无你伸手,老夫一家将以落魄收场。”

“令郎太看重利益,为了利益能……骑墙可以,但不能朝秦暮楚,但凡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贾平安说道:“若是窦公信我,令郎还是在家更好些,此生最好别出仕,切记,此生不能出仕。”

窦德玄深吸一口气,“好!”

贾平安觉得自己这是日行一善。

窦怀贞此人不知廉耻,而且名利心强的比海马的那个啥还强,只要他能在官场厮混,以后窦家就没好结果。

想想,为了荣华富贵去捧韦皇后老爹的臭脚也就罢了,竟然连韦皇后的乳母都敢娶……堪称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这样的人不出仕,窦德玄的棺材板大概率能压得住。

下衙后,窦德玄回到了家中。

“备酒菜。”

窦德玄自斟自饮,直至窦怀贞回来。

“去了哪?”

窦德玄问道。

窦怀贞说道:“阿耶,我去寻了几个友人。”

窦德玄问道:“可是寻了李义府?”

“嗯!”他冷哼一声,盯住了儿子。

窦怀贞眼神闪烁,笑道:“阿耶,我只是……”

小贾说的没错,此子若是不退,迟早会惹出事来。

窦德玄指指自己的对面,“陪为父喝一杯。”

见老父微笑,窦怀贞不禁暗喜,坐下后给自己斟酒,举杯。

几杯酒后,窦德玄说道:“你小时就机灵,为父颇为疼爱你,渐渐大了,看着也机灵,为父想机灵的孩子少吃亏,如此也好。”

“阿耶说这些作甚?”窦怀贞给他斟满酒,“李相说了,我的事有转机。”

“你连自己的丑事都告诉了李义府……何其愚也!”

窦德玄微笑着,“为父看着你渐渐长大,想着好歹能帮衬你一番,让你仕途顺遂。若是一切不变,想来数十年后你就也能成为重臣,也算是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窦怀贞举杯,“定然如此。”

窦德玄喝了一口酒,“为何去寻李义府?”

“阿耶,做事只问结果,为何担心过程?”

窦怀贞不解。

“老夫错了。”

窦德玄举杯。

父子二人喝到了天黑。

窦怀贞大醉。

窦德玄令人把他扶到了自己的卧室躺下。

“你小时调皮,喜欢躲在角落处突然跳出来吓唬人。”

窦德玄坐在床边看着儿子,喃喃道:“那时为父每日归家疲惫不堪,见到你却觉着精神抖擞。”

“等你读书后,为父唯恐你不刻苦,就经常许诺给你好处。你聪明,每每能赢了那些好处。为父至今想来却是错了……到了后来,你但凡要做什么必然就想着要好处,只要有好处之事你就愿意做。”

窦德玄苦笑,“可笑老夫自诩阅历丰富,可却不如小贾。小贾只是看你一眼就说你不能为官。是啊!眼中只有好处会成为什么?奸佞!”

“窦家出一个奸佞……老夫死了也无颜去见祖宗。”

老仆一直站在门边,此刻进来,“阿郎,要不……让小郎君歇息几年吧。”

窦德玄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是歇十年他依旧是这个性子。为了好处,为了利益他敢和李义府走在一起,以后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样……其实也不错啊!”老仆也算是看着窦怀贞长大的,有些不舍,“好歹能宦途顺遂。”

窦德玄摇头,“小贾说的好……行事只看利益好处的人,他永远都没有立场。今日这里好处多他便去投靠,明日这里好处多又改弦易辙……可你要知晓,这般换来换去的……但凡走错一步,那便是万丈深渊。”

“阿郎!”

老仆有些不舍。

窦德玄起身,再看了看儿子,颤声道:“你要为父如何才好?”

两行老泪在窦德玄的脸上滑落。

他伸手,“棍子。”

老夫不解,“阿郎要棍子作甚?”

窦德玄也不解释,“去拿来。”

老仆去了,晚些带着一根棍子过来。

窦德玄接过棍子,说道:“告诉家中人,怀贞不小心摔断了腿,此后不能出仕了。”

老仆愕然,“阿郎,你……”

窦德玄举起棍子。

眸中全是痛苦之色。

呯!

“啊……”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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