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饿怕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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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轻孰重?”

李治放下奏疏,淡淡的道:“朕自然知晓孰轻孰重。”

武媚默然。

李治把奏疏放在案几上,这是公事结束,要开启惬意的私人生活的表示。

王忠良赶紧去弄了茶水来。

李治看了一眼……

三片!

“要做重臣简单。”李治嗅嗅,茶香味还是有些,“譬如说李义府那等人,朕随便就能扒拉到不少。但要做李勣这等重臣……不是谁都可以。”

武媚第一次没有为贾平安说好话,“当年先帝为陛下用李勣,先是莫名贬官去了叠州,李勣出宫就直奔叠州,连家都没回。”

“蠢笨的臣子固然好,可蠢笨的办不了事。”皇帝轻啜一口茶水,“可那些聪明的臣子心思各异,大多首鼠两端,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就会改变立场,这等臣子怎能大用?”

武媚终究开口,“陛下,平安做侍郎时并未在意官职。”

李治看了他一眼,“侍郎是侍郎,尚书是尚书。尚书执掌一部,侍郎只是下属。尚书能随时求见朕,侍郎却不成。尚书再往上便是宰相,一人之下,谁能经得住诱惑?李义府不能,许敬宗不能,李勣也不能!”

武媚默然。

“那等诱惑非常人所能忍。”李治缓缓说道:“媚娘,你要知晓,要想做人上人,就得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和代价。他逍遥多少年了?”

武媚想了想,“好像进了百骑开始的吧。”

“你倒是不为他遮丑。”皇帝笑了,“去凌烟阁看看。”

凌烟阁里,那些功臣画像依旧如故。

“人越来越少了。”

皇帝感慨着。

武媚笑道:“会有新的臣子进来。”

“是啊!”

帝后随即沉默。

王忠良和邵鹏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良久,皇帝说道:“朕并未志得意满。”

皇后侧身看着他。

皇帝颔首,“显庆四年朕的病情严重,不时发作,无法视事,那时朕生出了封禅之心,那不是志得意满,那时的朕觉着离归去的那一日不远了……”

他笑了笑,“后来渐渐好了许多。朕再看看这个天下,吐蕃依旧在,阿史那贺鲁躲在草原上不露面……大唐还有许多问题,这些都得等朕带着臣子们去解决,问题还很多,离封禅还早。”

封禅之事武媚知道的不多,都是李义府一人在张罗。

“那李义府的建言可是陛下授意?”

李治说道:“那个蠢货不知为何进言封禅,朕便想看看群臣之意。”

“试探?”

“对。”

李治说道:“贾平安刚封国公,执掌兵部,这便是重臣。这个重臣随后将会面临狂风骤雨,朕想看看他的胆色。是慌乱请罪,还是坚持己见。”

但凡名臣,无不有自己的政治主张。为了捍卫自己的政治主张,他们甚至敢和天下人为敌。

回到寝宫后,邵鹏带着人去准备热茶。

武媚看了他一眼。

晚些茶水奉上。

李治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觉得不对,就微微蹙眉看了茶水。

一片茶叶孤零零的在水中飘荡……

……

弹劾杨德利的奏疏多不胜数。

“一个亵渎封禅的罪名就足够了。”

“有封禅那钱不如拿去救济百姓。”吴奎觉得贾安平太稳了些,“封禅历史悠久,杨德利一番话把过往帝王都羞辱了。”

贾平安问道:“可错了吗?”

呃!

吴奎摇头,“没错,但……”

“但为尊者讳。”贾平安说道:“都知晓封禅是个没谱的事,可大伙儿依旧乐此不疲。看看古往今来那些封禅的帝王,可成神了?还是说长命百岁了,或是说王朝永固了?都不曾,所以封禅就是蛋疼才做的事!”

吴奎:“……”

弹劾杨德利就是弹劾贾平安,杨德利一旦倒台了,他的表弟也好不了。当然,若是贾平安倒台了,杨德利最好的法子就是带着老婆孩子溜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一辈子都别冒泡。

这便是某种程度上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吴奎犹豫了一下,“说交浅言深也罢,赵国公,认个错吧。你这里但凡上个奏疏赞同封禅之事,这一关就过了。”

赞同?

也就是低个头。

前世时他就是个棒槌,从踏入社会开始就在四处碰壁。

他不会那些钻营,也不屑于钻营。

他认定了只要努力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若是不够,那定然是我不够努力。

于是他不断碰壁。

若说李敬业是铁憨憨,那么彼时的贾平安就是个傻缺!

缺根筋的傻缺!

若是没有其它变化,他将会这么一直缺根筋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失业了。

没钱了!

你要低头啊!

他就这么告诉自己。

随后他学会了低头。

穷了,要养活自己和家人,低头恰饭不丢人!

他低着头,但心中时常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直至有一日,一个客户和他混熟了之后,告诉了他。

——当初并非是你低头我才让你做进来。

不是吗?

那一刻贾平安的三观崩裂了两观。

客户喝大了,搭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当时那个低姿态……假!假的让人烦,一看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那种人。我看着你背着包在办公室外面来回走了许久,最后还是撞到个人才鼓起勇气进了副总的办公室……

为何让你做的?因为你这人踏实,做事做人踏实。和你做,哪怕是贵一些我也心安。咱们不差钱,差的是什么?心安!”

原来我从开始到现在都没低过头?

我所谓的低头只是在心中告诉自己,哦,你该低头了。

但依旧还是那个鸟样!

怪不得我的业绩总是到死不活的。

不是我差,而是我压根就没学会低头!

吴奎见他没反应,就无奈的道:“低个头吧。”

“我从小被饿怕了。”

他真的从小被饿怕了。

几岁的时候,为了寻找食物他什么事都干过。夏天抓蚱蜢来烤吃,去别人的地里刨,希望刨出些根系来充饥,去抓过鸟,连味精都吃……

被饥饿支配的恐惧让他永世难忘。

我可以接受在别的事儿上低头。

但这件不成!

封禅的耗费之大超乎想象。

“饿怕了……”

你这个是什么神回答?

“对,饿怕了。”

贾平安点头。

吴奎坐下,“封禅乃是帝王一生最得意之事,谁阻拦了帝王封禅,谁就是帝王的对头,老夫又交浅言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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