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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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司直一愣:“半路撞见了熟人?或是被什么人拦住了?”

蔺承佑想了想:“无故被人拦路,胡季真必定不肯下马,双方一起争执,少不了引起旁人的注意,可当日这两个路口没人起过争端,查问附近的酒肆,也证明胡季真当日并未与人进店喝过酒,所以很有可能是某个人或是某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胡季真或是悄悄驱马跟随那人,或是被那人邀请到自己家中,再然后,胡季真就撞见了一些不该见到的东西,并因此被害。”

严司直望着桌上的竹简,蔺承佑在上头画了代表胡季真和座骑的一人一马,以及这一人一马走过的路段。

蔺承佑接着在那个小人的西北角和东北角各画了一处宅子,一处是普宁坊,一处是修祥坊。

他先指了指普宁坊:“卢兆安现今就住在普宁坊,恰好就在得善大街的西北角。”

又指了指东北角的修祥坊:“那日他又在修祥坊的英国公府赴宴,碰巧也不远,他如果借故从席上出来,是有可能与胡季真相遇的。”

严司直:“所以蔺评事还是怀疑此事与卢兆安有关?”

“胡季真往日从未与人结过仇,近日唯一起了龃龉的似乎只有一个卢兆安,胡季真原本极为仰慕卢兆安,尸邪闯入成王府当晚,他甚至把保命的符箓主动交给卢兆安保管,怎知一到生死攸关的当口,卢兆安就暴露了本性,过后胡季真一定会失望到齿寒,严大哥,假如你是胡季真,你因为此事耿耿于怀,某日突然在街上看见卢兆安,你会怎么做?”

严司直斟酌着说:“胡公子才十四岁,为人又耿直,就算不好直接跑到卢兆安的住处兴师问罪,私底下撞见也未必忍得住……愤慨之下大约会当面质问卢兆安为何如此。”

说到此处,严司直一滞:“你是说,当日胡季真原本要回家,不料在街上撞见了卢兆安?但这样也没法证实卢兆安与此事有关。”

蔺承佑点点头:“就像严大哥说的,假如胡季真只是驱马在大街上随便走走,又怎会撞见什么要命的把柄,依我看,这件事很有可能发生在暗处,以胡季真磊落的性子,绝不可能随意跟踪陌生人,碰上卢兆安就不一样了,胡季真想起那晚的事心头火起,按耐不住上去找麻烦,不巧撞见某件了不得的事,也许在卢兆安的家中,或是在某个偏僻的巷尾。胡季真也意识到自己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就有了那句‘别过来,我什么也没瞧见’。”

严司直仍觉得匪夷所思:“卢兆安一门心思要入仕,这段时日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哪怕内心再虚伪,也必定谨言慎行,我想不明白胡季真能撞见卢兆安什么丑事,只要没有作奸犯科,谅也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卢兆安就不能用银钱贿赂胡季真,或是央求胡季真莫要宣扬此事?无论怎样都比冒着风险害人要强。”

蔺承佑:“别忘了胡季真是兵部侍郎的儿子,有些事一旦被撞见,牵连的可就不只卢兆安一人,凶手认为胡季真必须变傻变疯,那人说不定还觉得自己手下留情了。”

严司直呆了一呆。

蔺承佑笑笑:“一切只是猜测。但光从取魂这一条来看,这案子就不可能简单,此事也许不只是因私怨而起,而是牵扯到更广的事,所以这案子我们不但要查到底,还要放在近日要案的第一位。”

严司直神色益发凝重,提笔在“行凶动机”后头,细细写下了方才的推论。

又道:“对了,卢兆安当日在英国公府赴宴,可有人能证明他中途离过席?还有,可找到了卢兆安会邪术的证据。”

“当日卢兆安几个才子为了斗诗去了花园,有一两个时辰不在席上,这一点英国公府的下人可以作证。至于后一点嘛——如果胡季真撞见的不只一个人,用邪术害人的兴许是卢兆安的同伙,只不过目前我们只有一个可疑对象,所以只能从卢兆安身上入手。”

这一点,只能从卢兆安写给杜庭兰的那沓信里找痕迹了。

早前蔺承佑匆匆看了眼,这几封信还是去年在扬州时写的,大多是些清新雄健的诗句,无论还是咏物,每一首都错彩镂金。

看过之后,蔺承佑不得不承认,哪怕在遍布硕学之士的长安,卢兆安也是最出类拔萃的那几个,会引来杜娘子和郑家的女儿的青睐,丝毫也不奇怪。

只是此事毕竟事关杜娘子的名声,就算从信上窥到了端倪,也得借用别的方式证明卢兆安会邪术。

严司直一心办案,眼看蔺承佑把案件思路一一理清了,便信心百倍地放下笔:“先前我只在义宁坊得善大街那一带盘问过,看来今日还得到普宁坊卢兆安赁的宅子附近问一问了。蔺评事,你我一起走。”

蔺承佑笑道:“我今日有点事,恐怕去不了,严司直先走一趟,下午等我回来再去普宁坊转转。”

严司直一怔,蔺承佑是天潢贵胄不假,但只要有案子待查,往往比他还要拼命,冷不丁一看,蔺承佑仍望着桌上的案宗,眼底却好似蕴着一点笑意。

严司直想起那些日子蔺承佑那古怪的问话,一个念头从心底里冒了出来,莫非他猜的没错,蔺评事真有心爱的小娘子了。

他决定试探一下:“蔺评事有别的案子要查?”

蔺承佑在心里想,今日是例外,谁叫滕玉意在明月楼等他,

他帮滕玉意准备了一窝厉鬼,绝圣和弃智不靠谱,他决定亲自带她去除祟。

想想日后,滕玉意进了书院,再想见她一面就只能是晚上了,晚上倒也不耽误白日查案,不过严司直这边必定得打招呼,因为次数多了不可能瞒得过去,不如直说自己有点私事,也省得临时找借口。

他放下竹简便要接话,正当这时,外头有衙役道:“有案子来了。”

到了外头,果见两名衙役抬着一具白布蒙着的尸首穿过前庭。

几位年轻官员暗暗摇头,才闲了两日,又有案子了。

有位姓王的司直随口问道:“何处送来的?”

衙役忙回:“城北义宁坊送来的,死的是个小娘子,说是昨日同女伴们一同去楚国寺附近游玩时,中途突然失踪了,同伴们找了半天,结果发现这小娘子死在了附近的一口井里,听说才十三岁,说起来怪可怜的。”

一面说着,一面抬着尸首往后头去了。

众人怔了怔,听上去像是不慎堕井而死,这种意外长安每年都要发生好几例,就算是谋杀伪装成意外,也应该先由长安县的法曹审理后再呈交上来,哪有直接送到大理寺来的。

疑惑归疑惑,这案子毕竟暂未指派由谁来查办,就连蔺承佑也觉得这案子无甚出奇,因此并未多问。

怎知没过多久,仵作突然令人过来穿话:“蔺评事,陈仵作请你过去看看那具尸首。”

蔺承佑急着去明月楼,早就到门外了,闻言只得又返身。

严司直也随蔺承佑到了停尸房。

蔺承佑入内一看就明白了,这女子的眼眶里只能看见眼白,连一丝眼黑都看不到,这是魂灵被侵扰过的迹象。

仵作满脸惊愕:“长安县的法曹说,昨日在楚国寺打捞尸首时,同伴们说这娘子失踪之前就不太对劲了,原本极活泼的一个人,突然变得呆呆傻傻的,同伴们一时没看住,这小娘子就失踪了,等到发现尸首就浮在井里,捞起尸首一看,死状也不大正常,法曹听说近日有妖祟出没,怕耽误捉妖就把这尸首送过来了。”

“死因是什么?”

陈仵作:“表面上看是溺水而亡,因为尸首表面除了堕井的擦痕,并未看到其他外力留下的伤痕,肺里满是水,落水时还活着。”

蔺承佑绕着尸首走了一圈,不对劲,枉死之人,头七之前魂魄都会恋恋不肯离去,这女孩昨日才溺死,照理魂灵就在左右。

他从袖中抖出一张符,暗中施了个招魂咒,结果失败了,尸首周围竟全无煞气。

严司直和陈仵作看出蔺承佑脸色不对,忙道:“如何?到底哪里不妥。”

蔺承佑蹲下来看了看女孩的脚底:“这女孩魂魄不全,如果没猜错,死之前她就已经被人抽走了魂魄,死前已经神智不清,自然横生不了怨气。”

严司直大惊失色:“这岂不是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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