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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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司直一怔,连忙捉袖提笔:“欲问何事?”

“我想知道十年前的八月到十月之间,越州可曾出过什么悬案,地点或许就在桃枝渡口附近,凶手至今未落网。“蔺承佑掉头匆匆往外走,“洪参军,你同我出去一趟。”

洪参军惊讶起身:“要去何处?”

“去碰碰运气。江南东道恰好有几位官员在京述职,运气好的话,没准有人记得十年前越州的事。若是没人想得起来,城里还有几家越州人开的旅舍,横竖找人仔细问一问。”

蔺承佑一面说一面下了楼,厅里已经没有人了,四下里阒然无声。

他走到庭前环顾一周,忽然屈指成环,吹出一声呼哨。

洪参军紧跟在蔺承佑身后,见状疑惑地停步,只听夜风穿堂而过,檐下传来灯笼挂钩的咯吱轻响。

这声口哨过后,风声仿佛停滞了一瞬,洪参军正暗觉古怪,就听房顶上隐约传来响动,仿佛有巨物在楼顶上悄悄潜行。

洪参军脊背上的寒毛一竖,他习武多年,一听就知道楼顶那东西绝非善类。

然而不等他拔刀,蔺承佑就按住了他的刀柄。

蔺承佑扭头看了洪参军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们走吧。”

洪参军满腹疑团,眼见蔺承佑已经回身往大门走了,只好把话吞回肚子里。

出来上了马,他仍在揣测屋顶上是何物,蔺承佑却递给他一张笺纸:“洪参军看看这个,田氏夫妇去世的那段时日,你可见过这上头哪个人出入过彩帛行?”

洪参军接过笺纸,只见上头写着沃姬等六人的名字,都是平康坊的老住户了,名字他都有些印象。

他心知这多半是嫌疑人的名录,细细思索道:“田氏夫妇死的那几日,跑来看热闹的人不少,两个假母我见过,但也只是匆匆一瞥,至于别人……实在记不清了。”

沃姬和萼姬?蔺承佑控住缰绳:“她们当时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洪参军摇头:“只记得她们挤在人堆里看热闹,被我们一驱也就散开了。对了,这个贺明生是半年后才来平康坊开店的,当时他应该不在长安。”

蔺承佑手握缰绳让马儿在原地转了两转,他原本也没指望洪参军能想起一年多年前的事,凶手为了布局横跨一年多时间,足见费了大量心思,这样的人又岂会轻易在人前露出破绽。

于是把笺纸又塞入怀中:“你我分头行动,我先去一趟进奏院,你到崇仁坊等我。崇仁坊有不少外地商贩开的旅社,其中有家思如归客栈,是越州商人开的,商贩们应该知道不少当地轶闻,洪参军好好向他们打听打听十年前的越州悬案。”

洪参军握着马鞭一拱手:“蔺评事放心,在下心里有数。”

蔺承佑点点头,一抖缰绳疾驰而去。

洪参军拍马跟上,心里却有些纳闷,严司直的信一寄出,越州很快就会回信,田氏夫妇当年去没去过越州,半月后就会水落石出。

但是看蔺承佑这架势,竟像是等不到天亮了。其实他也有过没日没夜查案的经历,但人总有疲累的时候,要不是迫在眉睫的案子,没必要夤夜奔走。

可蔺承佑像是今夜非要马上找出凶手不可——

洪参军思忖着挥舞马鞭,一霎儿奔入了夜色中。

***

严司直等了又等,迟迟不见蔺承佑和洪参军回转。

他支着额头打盹,一不小心就睡死了,睡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听到嘈杂的响动,等到再次睁眼,满目都是金亮的阳光,严司直脊背倏地一挺,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天亮。

他慌忙抬手整了整幞头,奔到门口拉开门,却见一个衙役跑上来说:“蔺评事回来了,说让严司直带上纸和笔墨,速到隔壁那家胡饼铺找他。”

严司直很快找到上回那家胡饼铺,果见蔺承佑和洪参军坐在店里,此外还有几位商贩模样的男子坐在一旁,模样都有些忐忑。

几个商人虽是绫罗裹身,但衣袍上沾了不少灰尘,俨然在地上摔滚过。

蔺承佑净了手面,笑容可掬环顾左右:“欸,怎么不说话,我的样子像坏人吗?”

商户们哆哆嗦嗦道:“方才小人在旅舍未认出世子殿下,多有冒犯之举,求世子看在小人痴愚的份上,莫要与小人计较。”

“说到冒犯,你们的确耽搁了我不少工夫。”蔺承佑长眉一挑,“不过我这人最宽宏大量了,而且今日状况有些特殊,念在你们愿意将功补过的份上,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几个商人慌忙指天发誓:“只要世子殿下高抬贵手,一切全听世子殿下的安排。”

蔺承佑把玩着手里的酒盏:“其实嘛,不过是小事一桩,难得你们几个都住在桃枝渡口,又都记得十年前八月的那桩悬案,找你们过来,无非想请你们指认一个人。”

商贩们脸上露出惧意,但他们显然更怕蔺承佑,互相望了几眼,赶忙点点头。

蔺承佑和颜悦色道:“我知道你们怕什么,放心,那人虽说可能是凶犯,但只要你们今日将其指认出来,我保证此人往后没机会报复你们。”

正说着,洪参军忽然道:“严司直,快请坐。”

蔺承佑冲严司直点点头,接着道:“别又像方才那样七嘴八舌的,派个口齿最清楚的来说,若有遗漏之处,剩下的人帮着补充。”

严司直又惊又喜,坐下后低声问洪参军:“果真发生过悬案?”

洪参军点点头:“不算轰动,但知道的人也不少。这几个越州商户当年就住在桃枝渡口,此次来长安贩货,恰好就歇在旅舍里,蔺评事一问就对上了。”

商贾们嘀嘀咕咕商量一番,公然推举蓝衣男子做代表,此人清了清嗓子,慢慢开了腔:“这件事过去十多年了,侥幸还有人记得,当年我们渡口附近住着一户人家,户主姓彭,是位书生。

“彭书生本不是越州人,听说早年曾到长安参加过科考,落第后无颜回家乡,索性带着妻子四处游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一家人游历到了越州,不但在此地住下,还在桃枝渡口附近开了一家私塾。

“小人幼时到渡口玩耍,经常见到彭书生。彭书生开了私塾之后,虽说收的束脩极少,但因并无功名在身,没能收到几个学生,他为了维持生计,闲暇时便到坊市贩卖字画,有时候还带上他妻子做的针黹,可惜彭娘子是关中人,绣活远比不上越州当地的绣娘——”

蔺承佑冷不丁道:“彭书生的妻子姓什么?”

蓝袍男子用肩顶了顶同伴:“你们谁还记得。”

“约莫是姓殷,或是姓戚。”有人小声道,“小人的阿兄曾在彭书生的私塾上过学,说这位师娘和气得不得了,可惜师娘说话总带着关中口音,好些话听不大懂。哦对了,彭书生膝下有一对儿女,大郎年纪跟小人差不多大,若是活到现在,今年大约是二十六七岁,女儿么,活到现在的话,也该有十五六岁了。

蔺承佑眼波微动,耐着性子等了一阵,眼看没人再补充,只好道:“接着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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