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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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喜气不过:“看见了吧?看见了吧?蔺承佑这臭小子,嘴上说要保护我们,心里还是存着疑,这是把我们当成凶犯看起来了!”

见天摆摆手:“其实也怪不得他,换我也起疑心,青芝的尸首被发现那日,那口井周围分明有些不对劲,如果青芝是被人用偏门的邪术害死的,这楼里除了我们,还有谁懂做法?”

***

蔺承佑并未直接回前楼,而是先去倚玉轩和红香苑转了一圈,眼看两处的妓人和假母都紧闭门户,廊道上也各有两名衙役看守,便径直去了青芝的房间。

青芝住在倚玉轩西侧一排不起眼的耳房里,一间房共有四个婢女,青芝出事后,另外三人也搬到别处去了。

蔺承佑让绝圣和弃智在门外候着,自己进了房间,其实他之前已经来搜过好几轮了,现在闭上眼睛都能说出屋子里的陈设。

房里除了四张胡床,别无像样的陈设。青芝的床榻在最靠里的南侧,床与床之间用灰扑扑的粗布帘子隔开,因为并无窗户,角落里有些阴暗。

蔺承佑蹲下去在床板下面摸索,摸了一晌又点开火折子,借着火光察看床板。

绝圣在外头好奇张望:“师兄,你上回突然用浴斛来试楼里的伶人,是因为看出青芝是被邪术害死的吧?师兄,你最开始是不是误以为是尸邪的傀儡做的?”

蔺承佑的视线在床底下游移,:“是这么想过,但一来楼里的伶人都试遍了,没人有中邪的迹象。二来从姚黄的死来看,青芝就是被人蓄意害死的。此事跟尸邪无关,凶手分明是个懂邪术的活人。”

绝圣和弃智后背直发凉。

绝圣白着脸道:“我和弃智情愿相信是尸邪操控傀儡做的,也不愿意相信凶手是彩凤楼里的人。师兄,我们也在此地住了些日子了,楼里的妓人和庙客个个和善,光从平日相处的光景来看,实在没法把他们跟凶徒联系起来。”

蔺承佑哦了一声:“坏人会在自己脸上写字?你们出来历练这么久,面善心恶的人还见得少了?仁心善念用错了地方,当心误人误己。昨晚叫你们在阵眼里好好打扫,可发现了什么?”

弃智一凛:“每个角落都扫过了,阵眼应该是百年前东明观那位祖师爷精心选的,底下连两个龛室都挖好了,可惜唯一的絁尼罗幢上回也被金衣公子毁成齑粉了,如今阵眼里了无残迹,也不知道东阳子道长最后怎么把二怪打入阵眼的。”

蔺承佑道:“这些我都知道了,我让你们细细打扫阵眼,说的不只是地下,那座莲花净童宝像、周围的梁柱也都不能落下,扫了一晚上,就没找到别的?”

绝圣和弃智忙道:“正要跟师兄说呢,第一,神像和香案附近异常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蔺承佑心中一动:“干净到什么程度?”

“连层灰都没有。”

蔺承佑迟疑了一下,从园子里那几处水池来看,负责打扫的下人并不勤快,否则水里不会飘满了残枝败叶。外头都如此敷衍,冷僻的小佛堂照理也不会勤加打扫,

不过彩凤楼常有鬼祟之事,楼里的人出于对神明的敬畏自发前去打扫,倒也说得过去。

“此外我们还在香案下的一块地砖上发现了一个印记,这印记很浅,藏在香案后头,别说师兄你们平日发现不了,我们就算趴在地上瞧也看不见,要不是弃智从阵眼里出来时不小心拱开了毡毯的一角,兴许就漏看了。”

“什么样的印记?”

绝圣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豌豆大小,形状说不上来,有点像星芒,又有点像妇人们戴的珠花。”

蔺承佑接过手中一看,霍然起了身。

绝圣和弃智诧异地互望一眼。

蔺承佑面色古怪:“难怪你们不认识,这叫七芒引路印,是一种很偏门的招魂术,把人的魂魄拘来,除了问幽冥之事,往往还有凌虐之举,说起来有损阴德,历来为正道名流所不齿。”

弃智打了个激灵:“人都死了,纵算有天大的仇怨也该消了呀,为何还要凌虐鬼魂?”

绝圣“啊”了一声:“听说自从那对彩帛行的田氏夫妇死后,这楼里就总闹鬼,不对,自从田允德的小妾被戚氏逼死后就不太平了。那人明知道楼里鬼祟多,就不怕招来的是厉鬼么?厉鬼被凌虐得狠了,极容易反噬到施术人身上啊。”

“敢用这样的邪术,当然有把握不会出错。”蔺承佑冷笑两声,“你们在毡毯底下发现的?”

两人点头。

“估计是做法时不小心烧坏了,没来得及换地砖,不巧又赶上我和东明观道士住进了小佛堂,那人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蔺承佑冷笑两声。

越来越有意思了,原来早在两桩人命案之前,彩凤楼就有人兴风作浪了。

绝圣突然冒出个念头:“师兄,青芝也是被邪术害死的,她被杀会不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蔺承佑未答腔,埋头把床底仔细看了一遍,无奈一无所获,只好拍拍手上的灰起了身。

出来后依旧不往前楼去,而是拐去了红香苑。姚黄门前有位衙役在看门,蔺承佑冲那人点了点头,绕过衙役进了房。

姚黄的房间与葛巾的房间格局一致,但摆设略有不同,榻前一架六曲山水屏风,矮几上摆着平托八斗金镀银瓶,乍眼看去琳琅满目,但贵重的物件没几样。

镜台前本来有个妆奁盒,今晨已经送往大理寺去了。

箱箧、书架、床脚……所有能藏东西的暗格都翻过了,本也没指望能找出新花样,但蔺承佑看的不是明面上的东西,而是暗处的痕迹。

凡是在房中施用邪术,难免会留下点东西,或是钉痕,或是烙印,或是短剑扎过的刻痕,奇怪姚黄和青芝的房里都干干净净。姚黄还好说,毕竟是中了腐心草的毒而亡,青芝可是在死前七八天就开始做噩梦,如果有人用邪术对付她,又是在何处下的手。

蔺承佑在地心里转了转,扭头看向胡床旁的那扇月洞窗,望见窗外粼粼的波光,心中忽然一动。

对面是葛巾等人住的倚玉轩,而两排屋子中间,隔着一眼碧汪汪的水塘。

日头开始偏西了,橘色光芒落在水面上,折射出万点细碎的光芒,四下里光线耀眼得惊人,煌煌有如一面巨大的金色镜子,别说刀痕烙印,连灰尘有多厚都能照见。

蔺承佑目光沿着栅格往上游移,窗内窗外皆没有异样,他两臂攀住窗沿,探出半个身子往上看,把窗屉顶端都摸了一遍,连头发丝都没发现一根。

蔺承佑只好缩回身,胳膊不小心碰到右边的窗棱,发出很轻微的“咯哒”声,他耳力过人,当即转头一看,蓦然发现右手边的窗台上有一块颜色比别处鲜亮些,像是朱红的漆面褪了色,重新髹漆过。

他俯身细看,那地方表面上与窗棱浑然一体,只不过颜色略有变化,换作夜间或是阴天,未必能察觉,难怪昨夜和今早好几班人搜查都没发现这地方不对劲。

蔺承佑嘴角露出一点谑意:“藏得够深的。”用手触了触,木板能上下推动,取下玉带上的匕首一撬,卡叱一声,木板倒在了窗台上。

背后藏着个小暗龛,暗龛里有个小小的彩篚,表面上用木板一挡,任谁都发现不了端倪。

蔺承佑把彩篚取出,看见里头盛放着几镒黄金和一些珠玉玩件。

听说平康坊的妓人们颇受管束,平日不论得了什么赏赐,必须上交给假母和贺明生这样的主家,胆敢私藏的话,逃不掉一顿打骂,妓人们为了自己的日后做打算,少不得做些阳奉阴违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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