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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颇有点愤懑的剜过去一眼,默不作声推开拦在面前的身子要往外走。

他只堪堪往前挪了几寸,蔺衡就察觉出端倪。

探手把一步外的人圈在臂弯,急急道:你脚怎么了?

少管我!慕裎挣扎。你如今是国君了,本太子这点小伤不敢劳烦陛下费心!

蔺衡无奈,不顾气头上连踢带蹬的躲,屈膝把他脚踝钳在掌中。

还好,皮倒没破,只是崴到的地方淤了气,又红又肿胀得老高,指尖一碰就疼得人直哆嗦。

蔺衡仔细在踝骨处轻捏了一遍,确定关节没有大问题方点点头:其他地方伤到没有?

慕裎偏头不予理睬,鼻尖一抽一抽,活像只受了极大欺负小兔子。

好啦。蔺衡在他头上揉了揉。你一个随从都不带四处乱跑真把我吓坏了。这里的机关环环相扣,得抽空重新检修一下。此地不宜久留,我先送你回池清宫?

慕裎仍旧不理,脸颊气鼓把受伤的脚踝死命往靴子里塞。

瞧见他一瘸一拐强犟着向外挪,蔺衡不得已苦笑,拍拍自个儿的肩。贴身近侍牌座驾,稳当舒适,来不来?

这就是要哄的意思了。

慕裎撇嘴,越过他半蹲的腰板径直朝外去,一副本太子不高兴,哄也为时已晚的模样。

脚踝本就疼痛难忍,哪里承得住力,没等碰到朝暮阁大门他额上就冒出零星虚汗。

蔺衡一啧,紧追上前将人打横抄起。不背那就抱,总之暂时不能下地走。否则真把关节弄伤了,我比你更寝食难安。

明显恼羞成怒的太子殿下没理解比你更寝食难安的意味。

扭动几次,未果。

他不禁赌气拿往人胸口重重一锤。不想照顾就别照顾,本太子多的是人伺候!

得。

为人忧心的好意又一次白瞎。

以对慕裎的了解,蔺衡毫不怀疑再申辩下去他定得一套鹞子翻身蹦跶下来,宁可争口气日后杵拐杖也不许碰一个手指头。

我错了我错了。

蹙眉忍着胸口处酸麻痛感的皇帝陛下如是道歉,满心琢磨先回池清宫给人治伤要紧。

第12章

朝暮阁外灯火通明。

蔺衡甫一抱着慕裎出来,便被明晃晃的火光照花了眼。

姜来公公正焦急张望,见着国君大人安好才揩揩鬓角的汗,迎上去道:老奴参见陛下。

蔺衡颔首,扫过手举火把身着盔甲的禁卫军。

他早下过令不论如何朝暮阁都不许擅入,因此机关引起的动静虽大,但禁卫军护驾也只敢在外围等候。

蔺衡沉声道:这里无事,退下罢。

众人佯装没有看见皇帝陛下怀里抱着的人,纷纷掩住惊讶,称喏告退。

为提防国君龙体受损,太医院掌席医官张臻匆匆赶来,连药箱都来不及放,先跪拜道:微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他面上看上去恭敬十分,实则心里哀怨的几欲咆哮。

记上回在长明殿撞见陛下破雏,他在御医房担惊受怕,唯恐药抓着抓着就遭人拉出去鞭尸。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今儿他又看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里衣松垮残破,耳根赭红,粉面含羞。

陛下双手横抱,不住调整两臂间距以期他能靠的更加舒服。体贴细致不说,且丝毫没为人擅闯禁地而恼怒。

从他刚做太医时就有所耳闻,曾经几个不知情的宫人好奇朝暮阁的廊檐结构。不过走近多瞄了几眼,就被陛下处以极刑。

是以这间殿宇,再没人想也不敢去打探究竟做何用处。

只知道陛下格外珍视,每隔半月便会着人清扫外间浮灰,然而里间的摆设却无人知晓。

既然太子殿下是从里间被抱出来,陛下并不为此降罪。

那说明.........

人一定是陛下亲自带进去的。

难道是嫌长明殿不够刺激,想换个新鲜地方?

啧啧。

那陛下也忒厉害了罢。

幸个人能把半边宫殿给幸塌。

不愧为一国之君呐。

压根没注意到掌席医官在脑补太子殿下羞怯不从,陛下不惜强撕其衣袍共享鱼水之欢此类大戏的蔺衡,不耐烦又唤了声:张臻?

张太医懵然抬头:微臣在。

姜来公公一见这情形暗道不好,在蔺衡启唇前先讪讪赔笑。

陛下,张太医是太过担忧您的身子了。一听您问消肿去淤的药膏是否有备,急得不知该如何作答呢。

啊.......是张臻经他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忙磕头道:微臣的药箱里有玉髓膏,是专用来消肿去淤的良药。

蔺衡也懒得计较姜来公公有意开脱,淡声下令:带上你的药箱和小命,随孤去池清宫。

蔺衡的意思本是让他仔细给慕裎再查看下伤势,倘若走神发愣把人给弄痛了,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张臻惶惶不安,怀疑陛下是看出他所想,预备为挽回颜面杀人灭口了。

你抖什么?

蔺衡一觑,切实没看懂张太医这挠琴一般的诊脉手法。

脉象到底如何?

张臻望了眼整个人蜷在棉被里装鸵鸟的慕裎,惴惴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脉如细数,是心悸过度的症状,需得好好卧床静养几日。

只是心悸过度?

蔺衡疑惑。

那机关设计精巧、防不胜防,慕裎在里面兜转个把时辰,仅仅是扭到脚踝,居然没受旁的任何影响?

你确定,没有内伤之类的?

内伤?

鱼水之欢除了那里受伤还有什么可受伤的?

陛下这是..........

在试探?

张臻道:回禀陛下,没有。

蔺衡点头,想了想又道:算了,孤自己查验。太医不懂武学路数这块儿,内不内伤的的确很难单凭脉象判断。

见他伸手,张太医战战兢兢摸出药箱里的一个小琉璃盒捧过去。

有道是医者仁心,他实在是没忍住多嘴提醒。

陛下,这玉髓膏消肿最好,但只可用于治外伤。

最后二字被刻意咬重。

言下之意他这还有专管的内伤的药,用混了不利于太子殿下身子恢复。

蔺衡闻言不禁暗忖。

暂且也不知慕裎是否还有别处抱恙,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便道:其他有用的一并留下罢。

张太医称喏,翻出三四种不同颜色的软膏和药丸,同记载使用方法的书笺一起依次放好。

做完这些,他相当自觉的行礼告退,以期留出足够的空间让陛下亲自给人查验。

张臻走了许久慕裎还是蜷在棉被里一动不动,惹得蔺衡好几次都想去拽他的被角,生怕闷着不透风给捂坏了。

还在生孤的气?

皇帝陛下坐近,指尖在拱起来的棉被包上轻戳。

好歹刚把人从危难中解救出来,一路充当銮轿任劳任怨。不说消减愤懑罢,怎么也得赏脸搭理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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