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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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从初七开始就有内侍到侯府来巡视:何处更衣,何处小憩,何处收礼,何处开宴,何处退席等等,俱有明确的规定。又有巡察关防太监出来,各处设防,挡帷幕,指示侯府众人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仪注不一。

外面又有工部官员带着九门官兵打扫街道,撵逐闲人等等。这娘娘们省亲不仅娘家忙活,整个京都都被调动起来,从上到下人人自危。次从皇上下了圣旨便没有消停过,不过京都地界的治安倒是好了很多。街上时常见到官府的人巡逻,小偷小摸的鼠辈都不敢出来了。

侯府这边手脚还算是麻利,听说惠妃娘娘家里忙活的人仰马翻,昨晚上更是灯火通明一宿没合眼。只因内侍去了指出诸多不合时宜之处,贺老爷少不得整修。

宫里的内侍都是看人下菜碟,到侯府是笑脸满面,到了贺府就指手画脚。不仅因为贺老爷是五品小吏,最主要的是贺府的品味真是让人不能苟同,让内侍心里笑话偷偷翻白眼。

侯府是什么底蕴,祖上跟着先祖皇上打江山,一直就是显赫的异性王侯。定伯侯府的主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贵族的气息,这是一辈一辈耳熏目染而成,不是仅仅用钱便能堆砌出来!

贺府不过是依附惠妃娘娘才得以兴旺,就像个暴发户一般能高雅到哪里去?他听说娘娘回来省亲,恨不得用金子打造屋子才满意。但凡是值钱的物件都往府里捯饬,弄得不伦不类。

那些内侍本想看在惠妃娘娘的面上得过且过,可闹得太不像话会丢娘娘的脸。经过内侍一番指点,清除一些物件,这才有了些瑰丽堂皇的味道。

正月十五过晌,自老太君等诰命妇,俱各按品级大妆。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幻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得连半点轻咳都不闻。

侯爷等人等在东街门外,老太君带了女眷等在侯府门前。街头巷口俱系帷幕遮挡得严严实实,道路已被封锁,连半个闲杂人等都不见。

老太君正张望得不耐烦,忽见一太监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是常往来于侯府的内侍太监。

那太监见了老太君赶紧下马,笑着迎过去回道:“老太君和侯夫人可以先回屋子歇会儿,娘娘出来还得功夫呢。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到峋灵宫拜佛,酉初刻进乾清宫领宴看灯之后才能请旨。只怕戌时初刻才能起身。”

老太君听了便吩咐众人各自回房歇息,园里留侯夫人照理,又命执事人等领着内侍们去用饭歇息。

繁星不敢回房,跟在侯夫人身后侍候,细心瞧着她如何行事等等。侯夫人命人把蜡烛一担一担的挑进来,各处点灯。诺大的园子点得通明,不知道到底挂了多少盏灯笼。各色的水晶玻璃风灯相映成辉,点的如银花雪浪,映得园子里越发的缤纷漂亮。

这边灯刚刚点完,忽听外面马跑嘶啼之声,一时间有十来个内侍都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大伙会意都知道是来了,并不见慌乱赶紧各自站好。老太君等人被请了出来,到大门外去迎接。

外面静悄悄,许久,只见一对红衣太监骑着马缓缓而来。至东大门街下了马,将马赶出帷幕之外,然后垂手面东而站。半晌又是一对,亦是如此。不多时就来了十二对,这方隐约听见丝竹之声。

一对对龙旌凤羽,又是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是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后面跟着执事的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这样一对对过完,后面才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盖黄色绣凤銮舆缓缓而来。

老太君赶紧带着众女眷跪下行礼,早有几个小太监飞奔而来把众人一一扶起。那銮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撵更衣。

德妃下舆入室,更衣毕复出,换辇进园去。只见园中香烟缭绕华彩缤纷,她不觉惊讶,这个时节怎么会百花盛开?凤辇及到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她定睛细瞧,这才看出些端倪。难得假得如此逼真,不知道是谁想到的办法。美则美,可这园子这么大,该浪费了多少绢花啊!

刚刚入二门时,德妃便觉一阵惊喜,这些假花她看明白,可方才那一带清流是怎么弄出来的?能够做出如此设计的真是奇人,看来府中人才辈出啊。

一路进了亭子,德妃瞧见上面写着“濠濮亭”三个字。在她的印象中,这亭子早就有,却一直没有题名,不知道这个名字出自谁之手,甚好!

那边侯爷见德妃在亭子里略停,忙打发人过来回话。

“回禀娘娘,这亭子的名字出自侯府小公子之口。侯爷觉得甚好便命人题在匾额上,娘娘若是觉得不雅就请赐名。”

“濠、濮都是水名,最早出自《庄子》,不仅符合这个盖在水上的亭子,而且其中的故事更是蕴含了道。逸浚年纪不大,对于人生和世界的认识却不俗,此子非池中物!”德妃笑着说道。

太监听了忙又飞奔去回禀侯爷等人,侯爷听了少不得对着亭子的方向拜谢。

德妃一路领略园子里的风景,只见处处灯笼相应,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

到了千竿翠竹掩映之所,太监奏请德妃进去小憩喝茶。她见房子并无匾额,知道这是入园第一处幸处,必是等着她亲自题字,便略微思索念道:“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就题幽篁馆吧。”太监去告诉侯爷等人,他们又拜谢娘娘赐名。

德妃在里面小坐,之后出后门到了望月阁前。德妃眼神一凝,进到里面触目都是熟悉之物,不由得转红了眼圈。

礼仪太监跪请升座受礼,,两阶乐起。太监二人引侯爷等人于一楼大厅下面排班,德妃下谕旨免,众人皆退下。又有老太君带着女眷大厅排班,德妃再下谕旨免,方引退。

茶已三献,德妃降座,退入侧殿更衣上了二楼,闲杂太监、宫女留在一楼候着。老太君等女眷这才齐上二楼,德妃见了泪眼汪汪欲行家礼,老太君等忙上前一步跪拜不迭。

德妃见状眼泪早已经滚落下来,一手扶起老太君,一手扶起侯夫人,三人心里都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此时却偏生说不出来只顾着呜咽对泣。

二太太、三太太和房贵妾等人俱在旁边劝慰开解,半晌飞、德妃才忍住悲伤笑着说道:“我这是喜极而泣!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咱们娘们相见还是要说说笑笑的好。等过了时辰我又要回宫,再回家里不知道是哪一日了?”说罢脸上又露出悲切的模样。

老太君忙宽慰,让德妃娘娘上座,又逐次分辈分一一见过,不免又是一阵唏嘘感慨。然后府中掌家执事人丁在厅外见礼,随后是府中掌势丫头、媳妇等行礼。

又有德妃带进宫的大丫头子清过来见过老太君等人,老太君忙扶起命人别室招待。执事太监和彩频、昭容等有品级的宫女也慢待不得,自有人精心款待,只留三四个小太监答应侍候。母女姊妹这才诉些离别情景以及家务私情等等。

德妃不见宜凌、宜家和逸浚三人便问缘由,老太君听了忙回道:“无谕,外男不敢擅入!他们三人都在望月阁外候着。”

“都是家中兄弟子侄,况且都未及冠,何来外男一说?”德妃闻了命太监引进来。

小太监出去引了三人进来,他们行了国礼。逸浚是大皇子的陪读倒是常见,只是宜凌、宜家变化不小,德妃竟不敢认了。想当初她进宫之时,宜凌才两岁的光景,宜家还没影子。况且他们毕竟是二房、三房所出,德妃只是表面上亲近些。

“那濠濮亭是你题的?”德妃笑着问逸浚。

逸浚忙一撩袍子跪下回话,德妃见了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多刻板,想我在宫里自然是行国礼,眼下咱们姑侄说话何必如此?”说罢吩咐太监把他扶起来。

德妃回到住了三年的故居,心里早已经澎湃不已。她四处打量,用手摸摸往日所抚之琴,摆弄一下昔日看过的书籍。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竟恍若昨日一般。进了卧房,见满室的水红甚是满意,她一向喜欢这种颜色,没想到她们都没有忘记。

再透过嫩绿的纱窗看外面,朦朦胧胧中可见火树银花,别有一番情趣。这水红配上嫩绿,竟出奇的漂亮,让人错不开眼睛。香炉中不知道焚得是什么香,淡淡的带着股柠檬的味道,闻着不腻歪让人精神爽利。

德妃边看边满意的点头,真想在这卧房住一晚上再回去。

少顷,侯夫人上前启道:“筵宴齐备,请娘娘上三楼。”德妃听了起身上三楼,但见里面全部铺着大长白毛的厚地毯,踩在上面如行在云端。上首一张案几,上面摆着几十样精致的点心、,处理好的水果拼盘等等。后面是张罗汉床,雕龙绣凤样式别致新颖。下面分左右两边,同样是案几,不过配着厚厚的蒲团。

老太君请德妃上座,宜浩带着二十四个女戏子正等的不耐烦,只见一太监飞奔出来,道:“娘娘已经上了三楼,快拿戏目单来!”

宜浩紧忙将锦册呈上,少时太监出来,吩咐照娘娘点得戏码唱来。宜浩见了赶紧张罗戏子扮演起来,不一会儿,便响起丝竹之声。

德妃坐在三楼,透过玻璃窗朝下面看去,只见她们扮演的形容,做尽悲欢情状,一个个歌有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虽然不及宫中教坊的功夫,可到底是上得了台面还能入眼耳。德妃命人打赏,每人一匹宫缎,两个荷包并金银锞子之类,又赏赐了些糕点。

这案几之上摆放的糕点多半出自繁星之手,德妃吃了连连点头。虽说上次繁星进宫指点了永和宫的厨娘几招,可毕竟时间匆忙不能知道效果。德妃觉得吃起来味道差很多,还是繁星做的味道醇厚甜而不腻。

本以为不过是听听戏便没了节目,没想到侯夫人却请德妃再往下瞧。难不成还有什么曲目没唱?德妃往下看去,却见不远的湖面上突然亮起来。四周的树上挂满了水晶琉璃风灯,原来只淅淅沥沥点了几十盏,眼下被全部点燃。再加上湖面的冰反光,一时间照的湖面清晰可见。

突然湖面出现一对身穿雪白衣裳的丫头,一个个把头发全部梳到后面,绾成一个发髻旁边别着闪亮的钻饰。干净利落,半个发丝都不露在外面,越发显得一个个脖颈修长宛如优美的天鹅。

她们身上的衣服也很奇怪,上身紧裹,腰上的蓬蓬裙向外扎煞着似乎都是羽毛做成的。下身同样是紧裹的裤子,裤腿塞进红色的羊皮靴子里。

身上的曲线毕露,一个个倒是都有些看头。她们行动灵活,在冰上比似走也不似跑,说不清是怎样的运动方式。一会儿排成一个圆圈,一会儿变成交错着穿行,转眼众星拱月,中间那丫头不停的单腿旋转,看得人目不暇接心也跟着悬起来。

德妃不由得站起身,走到窗前专注的朝下面看去。她还从未见过在冰上跳的舞蹈,细看下来动作倒是不难,难就难在她们在冰上跳。这常人到了冰上连走路都要加着小心,哪里还能跳舞?况且还要注意整体感,特别是刚刚单腿支撑转圈的丫头,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等到下面表演完毕,八个丫头整齐的跪在,大声给德妃请安,她才从惊诧中怔过神来。

“好!”德妃不由得喊道,“把中间那个丫头带上来,让我好好瞧瞧!”

太监忙跑下去,不一会儿带着个丫头上来。这丫头是临风居的夏末,她做梦都没敢想过会得娘娘传召,一路过来心吓得快跳出来。她低垂着头跟在太监屁股后面上楼,紧张的手脚出汗,一个没踩稳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姑娘小心,这要是滚下去可不得了。”小太监一扭身拽住她的胳膊。她想着男女有别刚要挣脱,又反应过来这位算不得男人,忙感激地笑了一下。

小太监在宫里见多了美女,可眼前这个丫头身材极好,多一分则嫌胖少一分则瘦,玲珑有致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瞧几眼。其实这夏末的身材哪里及得上繁星五分,只是眼下她身上的这套衣服极其贴身,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哪个女子敢这样穿出来。看起来竟比脱光了还要诱惑人心,别说是小太监见了,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忍不住想要靠近。

夏末上了三楼,飞快的抬头扫了一眼,在门口见到繁星心里突然有了底气。她跟着太监往中央走,见太监停住忙“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夏末给德妃娘娘请安,恭祝娘娘身体安康,跟吾皇万岁永浴爱河!”事先繁星请胡嬷嬷稍微调教了一番,不过这永浴爱河却是繁星教的。想着万一她们得见凤颜,老是那些陈词听着乖腻歪的,没想到这丫头倒记住了。

德妃打她进来便一直细细打量着,听见她的说辞笑了。虽没听过永浴爱河这个词,不过想来就是百年好合的意思。

“嗯,你这丫头倒有几分机灵,抬起头看本宫瞧瞧!”德妃轻声细语的说着。

夏末听了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可眼睛依旧低垂不敢见凤颜。事先繁星帮她们上了裸妆,一个个妆容自然得体,瞧着跟素颜一般却自带一股子风流别致。

德妃哪里知道世上还有裸妆,只觉得这丫头生得标致,身材又好,还会在冰上跳舞。

“你的主子是谁啊?怎得调教出这般水灵灵的丫头?”德妃温和地问道。

夏末闻言赶忙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是临风居的丫头。这冰上舞蹈是二奶奶教的,这衣服、发饰都是二奶奶亲自设计。”

“哦?”德妃瞟了一眼离她较远的繁星一眼。自打女眷们行礼她便见到了人群中的繁星,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带着不可侵犯的些许威严,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距离上次在皇宫里相见才过去几个月的光景,德妃竟觉得这位弟媳出落的越发美艳动人,隐约间还多了几分气势。想来繁星不过十五,眼下还是未完全开放的花骨头,若是再过个几年,指不定会怎样倾国倾城呢!德妃心里竟破天荒的嫉妒又庆幸起来,得亏她是自己的弟媳妇!

德妃瞧着眼下的夏末倒是有几分喜欢,长得端庄标致,论漂亮程度只能算是中上,不过她没有一般丫头的小气别扭,还算能见人。德妃却不知,繁星调教丫头,第一就要是说话爽利大方,支支吾吾说话声音像蚊子的是坚决到不了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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