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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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何事?”应寻边问边往里走, 没走几步, 就看到黄老四的铺子。

明舒跟在他身后, 也很快瞧见铺子。

不用皂役再解释什么,她和应寻都看明白了。

黄老四的铺子大敞,铺面和昨天比起来没有两样,依然是凌乱不堪的柜台,然而昨日那个满面油光的男人,此刻却被人五花大绑在圈椅上,面向铺外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吕春莲就站在黄老四身边,她穿戴得齐整,还是在卫府时的严苛模样,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只有眼眸发出与手中匕首同样森冷的光芒。

匕首已经染血,黄老四的手臂、双腿都被扎伤,鲜血正汨汨涌出,染红他的衣裤,而这些伤口又不在要害部位,并不致命。

“是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饶了我!”黄老四又痛又惧,已是满脸涕泪,只不住求饶。

“和街坊们说说,你错哪儿了?”吕春莲冷声道,瞧见应寻带人赶到,她毫无意外,只将匕首架在黄老四颈间,“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吕春莲,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许多苦,你冷静些,先把匕首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应寻慢慢接近,然而也只走到铺门外就停下,因为吕春莲手中刀刃已经在黄老四颈上压出血痕,黄老四吓得哇哇直叫。

明舒站在旁边,瞧见应寻左手背在身后,朝同僚打手势,两个捕快很快便隐入人群,冲进黄记香饮铺相邻的铺子内。这些沿街的铺子都是一户挨着一户,那两个捕快应该是要从邻铺二楼外檐攀到黄老四铺子的二楼,再从二楼悄然潜入黄老四铺子后堂。

“我和你们没什么可说的,我现在只要听他说!”吕春莲压根不理应寻,冷冷看着黄老四,手起匕落,狠狠扎进他大腿上再迅速抽出,又架到他颈间。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黄老四嚎叫着颤抖起来,整张脸都变了脸色。

“说。”吕春莲只有一个字。

四周围的看客都被眼前景象吓到,有孩子哭声响起,几个妇人也别过头去,血腥味传出,冲得人几欲作呕。

明舒胸中同样翻腾几下,她硬生生咽下那股翻江倒海般的滋味。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不该嗜酒如命,对你与杏枝非打即骂,更不该烂赌成瘾,将你典卖还债,都是我的错,你……饶了我吧……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春莲,你就……”

黄老四的声音没落地,突然又是一声惨叫发作,吕春莲的匕首又扎在他另一边大腿上。

明舒闭了闭眼,听到应寻急怒的低语:“再这么下去,黄老四就要血尽而亡。你不是很聪明,快想办法先劝住她。”

大腿上有动脉,被扎中后血流难止。

“吕妈妈根本就没打算放过黄老四。”明舒亦轻声回道,“她今日,是豁出性命当着众人之面审判黄老四。一个对尘世有所留恋的人,才有办法劝止,但是吕妈妈……她为复仇而来,拼尽玉碎瓦全之力,连逃都不愿逃,你觉得我们有什么可以打动她?”

吕春莲为了复仇处心积虑数年,今日的计划,定非临时起意,一定是在她脑海中反反复复演绎了很多个日夜。她疯狂,但也极度冷静,从杀卫献的那天起,她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想让最后这一幕按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走到终结。

这样的人,又岂是三言两言能够劝住的?

明舒没办法。

应寻也明白,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同僚动作够快。他当捕快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罪犯,却还没遇过这样,找不到弱点可以攻破的。

“夫妻?你还敢同我提夫妻之情?”吕春莲嘴唇歪起,扯出抹难看的冷笑。

“不不……不提……”黄老四已经半瘫在椅子上,血流得太多,他脸色苍白道。

“说说,你还做过些什么?”吕春莲又竖起匕首垂在黄老四心房上,“我的杏枝……”

“我……我对杏枝虽然不够好,但我也没委屈她啊……是……我是收了卫家一大笔聘金把杏枝送入卫家为妾,但是……卫家可是大户人家,杏枝嫁进卫家是去享福的。”

黄老四话没完,脸上又挨吕春莲一刀,他立刻哀嚎出声。

“享福?才进卫家两年不到,人就没了?!”

“那……那也怨不着我,这不是我害的,是她身子骨不好……生完孩子……啊——”

吕春莲的刀狠狠戳进他手臂:“你放屁!我查得清清楚楚,你明知她在卫家死得不明不白,却用她的死讹到卫献头上,收了卫献一大笔钱,就这么把杏枝的死给揭了过去,这铺子就是用杏枝的性命开的!你怎么还能活得这般心安理得?!那也是你的骨肉你的女儿!你可知卫家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可知杏枝在卫家遇到了什么?”

“不不……不知道……”

“她临盆那日,刚出生的孩子被卫献摔死,她也被卫献那个禽兽活活掐死!”她说着老眼滚出泪水,对着站满门口的百姓道,“各位,你们可知,那卫献就是个畜生,他为了泄愤掐死我女儿杏枝,摔死刚出生的孩子,活活饿死另一个妾室,囚困发妻虐打多年!”

她说完,明舒便听到四周响起的无数惊叹与议论声。

“而你!你却用你女儿的命换那一点可怜的银子!你和卫献有什么区别?”吕春莲的匕首又架到黄老四颈间,“你说,你该不该死?”

“该死!”

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暴喝,很快,四周附和的回答一声接一声响起,全是义愤填膺的百姓。

“该死!卫献该死!黄老四该死!”

声音如同浪潮,渐渐无法控制,应寻眉头大蹙,为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只能让人先安抚民众。

吕春莲却又望向已吓得再说不出话的黄老四:“你听,连他们都说你该死!”

“吕妈妈!”突然间有人开口唤她,声音清脆响亮,“卫夫人,她说你是个好人。”

吕春莲听到这句话,却忽然回过头来,浑浊的眼眸里缓缓流出两行泪:“我不是好人,我对不起她。我刚回汴京,发现杏枝之死有疑时,曾经以为是当家主母嫉妒她生下儿子而出手加害,所以才进了卫家后宅,助纣为虐,帮着卫献祸害了夫人多年。夫人原本有机会逃走的,是我……是我向卫献告的密,害苦了夫人。后来……后来我才知道全是卫献的错!我对不起夫人,我也有罪……”

“卫献是你杀的?这事与夫人可有关系?”明舒又问道。

“这事与夫人没有关系!杀卫献是我临时起意,卫献那人心思缜密,哪怕我蜇伏卫家多年,也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直到那天我无意中看到殿帅调换了杯酒,便知道机会来了。”

那时她对卫献的为人与行事手段已很了解,看了一眼就知道那酒有问题,只不过魔高一丈道高一尺,没想到被殿帅识破将酒对调,有毒的酒被卫献自己服下。她当下匆匆回到后宅,假借要禀告秘事为由让灵雪在外边蹲守卫献,待得知卫献与卫朝因争吵进了东园且卫献许久没出东园之时,她便猜到定是药效发作,于是悄悄潜出杜文卉的屋子,凭借对后宅的熟悉躲开众人眼目,轻而易举进了东园,动手溺死卫献,再悄悄回到杜文卉的屋里。

后来应寻拿着卫献身上掉落的香囊来询问杜文卉之时,吕妈妈就在旁边,一下子就猜到了夜光粉,于是趁他们还未搜检时,悄悄把鞋在屋里的绒毯上蹭得干干净净。

“那卫夫人为何要给你作证,替你隐瞒你出过门的事实?”应寻也问道。

吕春莲闻言却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眸中却染上几许温情:“夫人她……以为我是为她杀的卫献,她不知道我是在替杏枝报仇,一直以为我和丁宣一样,是在帮她,所以……夫人是个善良的人,你们别怪她。”

她顿了顿又道:“从我杀死卫献起,就没想过要继续苟活偷生,待我了结了这个男人,就去陪我那苦命的女儿。陆娘子,你替我转告夫人一声,卫献已死,她往后可以好好活下去了,别学我……别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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