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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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松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李晔并没有跟他在一起。

“城中情况如何?”嘉柔问道。

云松神色颓然:“我按照郡主的吩咐,去城中找了张宪。张宪要我在米铺等消息,自己出去了。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回来,先回了府,想着宫中有消息,家里肯定是最早知道的。而且大郎君有官职在身,进宫也方便。可府里现在也是人心惶惶,听说相公这次会有大麻烦。”

“若只是如此,为何要叫四郎也进宫?你没有等到张宪吗?”嘉柔提高了声调。

“小的怕宵禁的时间到了,出不了城,先回来禀报您。”云松低声道。现在家里都担心相公会出事,毕竟他是顶梁柱,不止是李府整个李氏都要仰赖他。反而没什么人关注李晔也被召进宫中。

“你先下去吧。”

嘉柔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李晔虽然是李绛之子,但刚刚才考了功名,没有牵扯到朝堂上的事,按理来说,李绛也好,李昶也罢,他们出了事都不应该和李晔扯上关系。

如果是因为玉衡的事情,那宫中也不会传出消息说是李绛有麻烦。

她相信李晔有能力自保,可若是连他自己都预料不到的陷阱,恐怕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应对之策吧。

只可惜她身边的人都回了云南王府,现在连一个可用的都没有。而且城中马上就要宵禁了,此时下山,也无法进城。

“郡主!”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嘉柔不敢相信,侧头看去,看到玉壶奔进来,跪在她的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嘉柔要扶她起来,玉壶双眼泛着泪光:“婢子都知道了,郡主这些日子吃得苦,世子在信里都说了。当初婢子就不应该听您的……”她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嘉柔蹲在她面前:“傻丫头,就算你在我身边,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阿弟回到王府了吗?”

玉壶抬手擦干眼泪,摇了摇头:“婢子收到世子的信,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就启程回来了,所以还没看到他。对了,这是王妃要婢子交给您的,说把从前的一些事告诉您,或许对您会有帮助。”

玉壶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嘉柔。

嘉柔一边拆,一边问:“阿娘可还好?”

“王妃是老毛病犯了,气色不太好,但是精神尚可。婢子没敢把您的事全都告诉她,怕加重她的病情。但她和大王都十分不放心您,所以命婢子赶紧回来。”

嘉柔知道阿娘肯定是中了跟她一样的毒,甚至比她还深。她现在是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留在这里,一半回到南诏。她拿出信,认真地看了起来。

崔氏在信中说的是当年她跟崔清思的旧事,并且要嘉柔提防那个女人。崔清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经不是她当年所认识的那个阿姐。嘉柔也怀疑,在云南王府下毒的人,就是舒王妃。从馥园的那场宴会开始,她就认清了那个蛇蝎女人的真面目。只不过没有证据,舒王妃身份又尊崇,不能贸然找上门。

信中还提到一件事。当年婚事议定之后,崔氏曾经看到舒王李谟跟太子妃萧氏在一起,据说他们青梅竹马,原本就是一对。后来延光长公主棒打鸳鸯,萧氏才嫁去了东宫。崔氏觉得舒王娶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好方便他跟萧氏继续私下来往。

她对舒王本就没有多深厚的感情,更不想去当个摆设,有意求崔父取消婚约,却发生了落水之事。

嘉柔看后十分震惊,没想到舒王竟然跟太子妃有私情。

她倒是知道当年太子妃和太子一直不和,延光长公主权势滔天,萧氏多数住在公主府里,连东宫都很少回。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纠葛。难怪太子妃没为东宫生育一儿半女,反倒是徐良媛生下了长子。

崔氏还在信里说,延光长公主利用火袄教为自己聚拢民心,赚取钱财,所以那阵子,火袄教是长安城里的第一大教派,火袄教圣女精于医术,被教众奉为神明,是许多达官显贵的座上宾。曾经名不见经传的李绛也与她有往来,甚至有传言说,李晔是他跟火袄教圣女的私生子。

嘉柔看到这里,忽然觉得奇怪,李晔明明是郑氏之子,怎会有那样的传言?难道天子命李晔进宫,是因为这件事?

本该是无稽之谈才对。可若有人在此事上做文章,对付李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会这么做的人,放眼整个长安,大概也就只有舒王了吧。她现在知道舒王与太子妃的秘密,如果就此顺藤摸瓜查下去,可能会查到舒王的把柄,加以制衡。

只要是他做过事,不可能全无痕迹。

“玉壶,你先好好休息。等明日天亮之后,我们便回长安。”嘉柔收起信说道。

第100章 第九十九章

天黑之时,李绛和李晔才回到府中。郑氏和李暄一直坐在堂屋里等消息,听下人禀报他们回来,两个人都站了起来,去门口相迎。

李绛被李晔搀扶着,因为在甘露殿久跪,他双腿至今还使不上力气。等他坐下,郑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宫里一会儿一个消息传出来,妾身和大郎都担心死了。”

李绛沉着声音说道:“我没事。就是饿了一日,你去准备点饭食给我们吧。”

郑氏连忙应是,扶着苏娘出去张罗。

李暄走到李绛的面前,拜道:“父亲,圣人召您和四弟进宫,到底是为了何事?您怎么这般狼狈地回来?”在他印象之中,父亲是最重仪容和仪态的,他说那代表着李家的门面。若不是遇到非常之事,父亲是断不会如此失仪的。

李绛说道:“有人在御前告发我跟火袄教勾结一事。我的相位,恐将不保。”这事瞒不了李暄,不到明日,便会传遍整个都城。

李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怎会如此?先是二弟,而后是父亲……但此事与四弟何干?”

李绛看了眼李晔,对李暄说道:“今日我累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先回去吧。”

“父亲……”李暄很想问个清楚,李绛只是摆了摆手,打发他出去。李暄无法接受这个巨大的冲击,满脑子都是父亲若被削职,李家上下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堂屋的,只遣了个随从去军中说了一声,今日告假。

堂屋里只剩下李绛和李晔,李绛拍了拍身侧,说道:“四郎,来,坐这儿。”

李晔依言走过去,挨着李绛坐下。他垂眸看着地面,目光如深潭一般。没有人知道贞元帝最后跟李绛说了什么,李晔在东宫里枯坐着,脑海中白茫茫的一片。

后来终于等到陈朝恩,要他去扶李绛出宫。父子两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皇宫,沿路上不少宫人都看见了,在他们背后议论纷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年之事,有为父不察之过,这二十多年对你也未算尽责。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李家之子,这点不会改变。你不可被那些人今日所言而影响。”李绛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晔很少有这样跟他并肩而坐的机会。李绛在家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无论夫妻还是父子之间,相处得都像是上下层一样。李绛看重家风,注重长幼尊卑,克己复礼,因此少了股人情味。

“人情味”这三个字,恰恰是李家最缺乏的东西。李晔想起当初去南诏的时候,他坐在市集的茶肆里,看到嘉柔和木景清姐弟两个打闹,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往,便心生羡慕。也许那时开始,他便企及那份温暖吧。

“父亲,我真的是……?”

若他当真不是李氏的血脉,如何还能安然呆在李家,以李绛之子自居?之后,外面的谣言会越来越多,家里的人早晚会知道。

李绛捏住他的肩膀,十分用力:“你记住,不管旁人怎么说,只要有我在,你便是我的儿子,家里没人敢置喙。大郎不够敏锐,二郎刚愎自用,你的性子是三个嫡子当中最沉稳的,才堪大用。此番不管圣人最后作何决定,你只管做你该做的事。我输了,你们还没输。别忘了,你不仅仅是李晔,还是玉衡,白石山人的弟子。不到最后,未知胜负。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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