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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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无声地叹息了,能够爽快地赔五十万,已经很不错了。

王静泽,“华夏人重规矩的多,安土重迁、叶落归乡,死了就要运回去办丧事,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火化了带回去。”

姜元点点头,命丧他乡、魂魄无依,家乡的亲人不做法事叫魂,那就彻底沦为孤魂野鬼。叫辆车运回去,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非常容易,真正做起来太难太难了,钱就是摆在面前的第一道难题,有可能也是最大的困难。

出来打工的,特别是干着底层工作的,又有多少人能够拿得出这笔钱。

“雇辆车装作人还活着,一路送回去的也很多。”科学时代,赶尸成了边缘职业很多人并不知道,知道的也以为是小说电影里面虚构的情节,王静泽现在生意不好做,还好他也不靠这个活。“他家人行动不便,没有人送归故里,辗转找到了我,我就请假出来兼职。时间紧任务重,把人送到家我就要离开,队里面一堆事情。”

姜元问:“在哪里高就?”

王静泽说:“我是法医,在省城工作。”

姜元眨眨眼,感觉专业还挺对口。

动车的速度很快,中间停靠了若干站,姜元下车了两趟,将包裹给了a站点吃百家饭的狸猫,成精的老猫早年间丢掉了一个蝴蝶结,是她的主人给她系上的,百年过去、沧海桑田,她从一只家猫变成了野猫,心里面却还记挂着已经过世的主人。

老猫年纪很大,悟性不够,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无意间从同伴口中听到了昆吾居的存在,还有幸买回了自己的蝴蝶结,她很高兴。姜元记得老猫慈爱的笑容,那是垂暮之年的心满意足。老猫没有灵活的手,也没法化形成人,她一事不烦二主,让姜元给自己系上了,还问姜元好看吗。

很好看,娇嫩的粉色还是当年的模样,狸花猫已经长大,没有了年轻时的美丽,毛发干枯、眼睛浑浊,但看向蝴蝶结的眼神一如当年。

上车后的姜元不知道狸花猫以后会如何,是会在站务员的照顾下一天一天过着,是不是会跳上站台晒着太阳,看着匆匆而来、匆匆而过的一辆辆列车。还是找了个地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与自己的主人在一起。

在b站点下车时姜元见到的是个不愿意离开这儿的地缚灵,地缚灵穿着做工精细美丽的嫁衣,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从盖上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未揭开过。她等待着远征未归的丈夫,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会骑着高头大马,迎着七彩祥光到她家提亲。

姜元送去的一束红缨,是□□上的那抹血一般的红。地缚灵拿到红缨后,笑出了甜蜜的声音,她说那上面有爱人的气息,仿佛是在告诉她,他快回家了。

列车开动,当年的城外驿站已经拆除消失成了现如今的火车站,唯一不变的是屹立在这儿的痴心人。姜元挥着手,与那位新娘道别,希望她能够尽快等到爱人的归来。

新娘同样挥着手,盖头下的脸应该是带着笑容吧。

“你送货时见到的事情真多。”王静泽感慨,“多好的经历,很丰富的人生。”

“你的工作不是同样精彩,为死者寻求真相,抓住坏人。”姜元竖起了大拇指,给王静泽点赞,“还做公益,送客死异乡的人回家,都是大公德。”

王静泽长在红旗下,却拥有着几乎不见光的古老行业,忙碌奔波万里,就是送亡者归家。姜元了解到,王静泽收的钱很少,等同于免费帮忙,赶尸为了融入新时代成立的免费赶尸志愿者协会,他可是荣誉会员,每年送走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还在国家特别办事处挂了号的,特意和队里面打了招呼,才能够从忙碌的工作中抽空出来做做兼职。

这一趟车车程一半时,王静泽轻轻摇晃着铃铛领着死者下车。死者肢体僵硬,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的膝盖不会打弯,直挺挺地走着路,行动全靠着铃铛的指引,跟随着王静泽的脚步,离它的家乡就越来越近了。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旅客肯定想不到,看起来寻常的两个男人竟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份。

等看不见了,姜元收回视线扭头看向靠窗的座位,在座椅的夹缝里王静泽塞了一张符纸。尸体保存的很好没有异味,因为只是移动的血肉,不带怨气、戾气,说的通俗易懂一些就是一件大型的行李,不会对普通人产生什么影响。为以防万一,王静泽放下符纸,不让任何一点隐晦之气影响到他人。

上车的乘客依次找到了座位,车子继续行驶。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神秘力量的驱使,接下来姜元身边的两个座位到终点站依然是空的,没有人坐。

终点站,姜元领着大金下车。

终点站运城是个大城市,距离边境还很遥远却常年生活着很多外国人,因为这里玉石行业兴兴向荣,看起来普通的批发市场也许就进行着几十亿的原石交易。姜元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圈车,但听说要去运城外一百公里的秦妄山时,问一个拒绝一个。

“太远了,不好去啦。”

“都这个点了,过去就要天黑了,不好回来。”

“秦妄山什么好看的都没有,年轻人是过来旅游的吧,城里面转转就挺好的。”

“走走走,不接!”

出租车司机当听说姜元要去秦妄山,要么直接拒绝,要么劝他不要去,这可不是说不去就不去的呀,姜元有工作在身,必须去秦妄山山中的秦王墓,找到墓主人把包裹给他。

问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个做黑车生意的愿意带他,车子很老很旧,是几乎报废的桑塔纳,直棱直角的车型、饱经沧桑的外壳无一不诉说沉痛的过往。司机把耷拉着的脑袋掰到了原位,令人牙齿发酸的吱嘎吱嘎声音是颈椎骨移动的响声。

“我有十来天没有开车了,有些手生。”司机摸着方向盘紧张又激动,连连擦着手上不存在的汗,“老板,别看我的车破,开的时候可好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元看着司机血淋淋的后脑勺说:“没事儿,师傅你慢点儿开。”

“肯定肯定,吃过一次教训了,哪里敢快啊。”司机放下了手刹正要启动车子,后车门被打开,坐进来个看起来吊儿郎当、满身鸡零狗碎的年轻人。司机师傅说:“小伙子,我的车不拼车。”

年轻人穿着几乎露出整条腿的破洞牛仔裤,抖发抖发着腿,“我知道是去秦妄山,反正顺路,一起去呗。”

最后一句话询问的是姜元,上着夸张烟熏妆的脸朝向姜元,口香糖被他嚼的嘎吱嘎吱响,夸张的动作引起了肌肉的扯动,眉钉、唇钉上的小铃铛发出碰撞的声音,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年轻人。

姜元点头,“行,反正顺路那就一起走好了。”

姜元没有意见,能够多挣钱的司机师傅就更加不反对了,他踩上了离合器、挂着档,手动挡的车子以与外表不相符合的高性能冲了出去,在拥堵的车流内左突右出,行驶的特别快。

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还挺乐观,他夸张地说起了自己是怎么死的。那天刮大风,从未见过的大台风,台风还带来了大雨,雨刮器根本就来不及刮,车子开在路上压根就看不清前面的路。

“我车子保养的不错,但终究是太轻薄了,开在路上被风吹着感觉轻飘飘。”

姜元问:“那么糟糕的天气,怎么还在外面开车?”

“没得法子啊,家里面穷,我要出来干活才能够挣到儿子一天的医药费。”司机师傅抬手指向了外面,“十年前两边的路灯很细,被那天的大风刮着,突然有一根就断掉了,我倒霉正好经过,被路灯插进了车子里。那根灯杆穿过了挡风玻璃直接就从我胸口对穿了过去,啧啧,疼死了。灯柱从我身体上穿过去,又怼过了椅背,从后面小伙子坐的地方穿了出去,整辆车成了烧烤串上的肉,不过不香,哈哈。”

年轻人本来低头玩手机,听到这话不自在地挪着屁股,往姜元身边靠了靠。

“有好心人报了警,大风大雨的麻烦警察、消防、医生过来救我,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挺过去,白让他们忙活两个小时了。”司机师傅语重心长,“恶劣天气的时候还是不要冒险出门,对自己不好,也麻烦坚守在岗位上的警察啊他们。谁还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家里面也有人牵肠挂肚,就不要拿自己开玩笑也拿别人开玩笑。”

姜元:“您这话很对。”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司机师傅心愿未了,执念就是想把安全行车观念灌输到每个人心中,他是活跃在运城的幽灵司机。有时候晚上接到了年轻女孩子,还会对她们说晚上出门的危害,有胆大的上夜班姑娘觉得司机师傅是好人,还预定了他的车,让每天下班过来接。

第45章 秦王墓1

司机师傅很健谈, 言之很唠叨,没有人应和他一个人就可以说上一车的话,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停。

健谈又没有心眼的人很容易就将自己的情况倒的一清二楚,比如他出事后有社会好心人士给捐款,他白血病的儿子得到了不错的照顾, 了他这个老子同样能够活得很好。再比如他媳妇心里面惦念着他, 过没有苦兮兮地守着,找了个稳重踏实的男人在谈恋爱,分担掉了很多肩头的重任。还比如他爹妈有老婆照顾着,老人家想的也开通, 活挺如意,没有因为失去独子就彻底的天塌地陷、以泪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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