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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联名上折请立太子,以固国本。

都要求立太子,但这太子人选上众臣却有了分歧。

按祖制,自然是嫡长子赵临祚继承大统,奈何赵临祚出身宫外,血统受人置疑,皇次子赵临祺虽只是妃嫔所出,但其血统高贵,更为宗室和大臣们认可,为此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京城,郑府书房。

“郑大人,”升平大长公主面上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有一贯的高傲神情,她道,“温雅已经跟我说了,欣然这一胎若是个女儿,就想将二皇子和她的亲事给定下来。不过就算这一胎不是女儿,也没关系,二皇子的皇妃必然会是欣然的女儿。”

欣然是郑首辅的嫡次孙女,嫁的正是升平大长公主的独子梁邺,此时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今日就是升平大长公主亲自陪着郑欣然回娘家,送她在娘家住上一段日子的。

郑首辅面无表情,他回视着升平大长公主,目光平静,道:“大长公主还请慎言,且不说二皇子乃天潢贵胄,他的婚事并非是梁妃娘娘说是谁就是谁,就算她能作主,那也是皇家和大长公主府之间的事,大长公主是不该私下这般说与我听。”

升平大长公主盯着郑首辅的表情,盯了良久方收回目光,道:“郑大人,本宫知道郑大人大公无私,一心为国,那么明人不说暗话,本宫也不屑与大人兜兜转转,大人当知道,此时形势,唯有立二皇子为太子,才是最有利于社稷稳定的。”

郑首辅默了默,道:“按大魏律,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若违祖制,动摇国本,必为人所诟病。”

升平大长公主冷笑,她道:“可是明家私心太重,违法乱纪,胆大包天之事做的太多,就算推这位大皇子去那个位置,因着明家造的孽,他怕也坐不稳这天下。”

“就是退一万步,大皇子为帝,朝政必然会被明伯量把持,届时怕是我们老祖宗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魏江山就要被明家给挥霍殆尽了。当年车禄是有野心,但却也牵制住了明太后和明家,郑大人,你自问若是大皇子为帝,你能牵制得住明家,管得住明伯量的丧心病狂吗?”

“本宫是有私心,但本宫再怎么样流的也是赵家人的血,必定不会如明氏那般鼠目寸光,更不会允许旁人败了我们赵家的江山!”

郑成徽目光沉沉,他看着升平大长公主,道:“那么二皇子为帝,就能坐稳这江山吗?你何来这般的自信?”

升平大长公主傲然一笑,她道:“郑大人,本宫知道你的意思,现在我们大魏泰半的军权都已经落于肃王之手,先帝和明家追杀肃王十数年,为了杀他,手上沾染的鲜血无数,落在肃王手中的把柄怕也是无数。到如今这个地步,肃王他是不会放过皇帝和明家的。本宫没有那个自信,本宫也只能赌,因为肃王,他毕竟是本宫唯一的嫡亲弟弟,本宫自有法子牵制他。”

郑成徽的面色终于有些动容,皇家谈感情未免可笑,更何况升平大长公主和肃王年岁相差甚大,自幼就分开,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无什么手足之情可言。

他道:“难怪太后肯那般退让,让梁妃娘娘入宫诞下皇子,原来如此。”

升平大长公主冷笑,她冷哼道:“不提她也罢。当初她求本宫让温雅入宫,她还承诺过本宫,若温雅诞子,必会立其为太子,甚至答应过本宫,明琇不会有子,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言而无信,尚未过河就想拆桥,这样的人,哼。”

郑成徽看着她的目光猛地有些利。

升平大长公主察觉到他的目光,又是轻哼一声,道,“郑大人,你不必这般看着本宫。本宫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外面不少人都在想些什么。皇帝年纪轻轻,不过只是在皇庄打个猎,怎么就会遇到黑熊,怎么就会给吓得一病不起,也未免太蹊跷了些,现如今因着这太子之争,不少人都怀疑本宫,怀疑皇帝遇险和病重都是本宫做的手脚。”

“可是本宫告诉你,二皇子不过才四个月,上面又有嫡长皇子,根基未稳,本宫怎么会去做那样的事情,将所有怀疑的目光都吸引到本宫的身上?此事,不是明伯量那个心胸狭窄,心思狠毒的蠢货所为,就是我那个远在北地的嫡亲弟弟所为。但他们,一个是皇帝的嫡亲舅舅,一个远在北地,正在和北鹘斗智斗勇,保疆卫土,所以谁都不会去怀疑他们。”

“郑大人,您好好想想吧。您曾经在先帝面前发过誓,会尽忠尽职,守护陛下,守护这大魏的江山,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不管明家做了什么,你都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为陛下,为我们大魏江山鞠躬尽瘁,费尽心力。陛下年幼,又被太后教导歪了,他看不见,不懂,但本宫却看得见。大皇子,且不说他的血统到底如何,就是在皇后和明家的手上,他也长不成一个好的皇帝。”

离开郑家书房之际,升平大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郑成徽,道:“郑大人,当年你们家大姑娘的意外,想必太后娘娘跟您解释过,说定是车禄那贼所为,逼得她进退唯谷。可是想必大人也十分清楚,明家,是把明琇从小都当着皇后来教养的,大姑娘的意外,未必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但却绝对是明伯量能做出来的事情。”

八月底。

赵铖放下手中的密报,没出声。静默中,宁五道:“王爷,皇帝怕是大限已到,京中是否要做些安排?”

赵铖看向他,宁五读懂他的意思,道:“此时京中正在争论太子的人选,大长公主必会运作,拿大皇子的出身作文章,推二皇子上位的。若是二皇子上位,局势怕是会对我们不利。”

赵铖看了他一眼,淡道:“这密报来回数天,此时就是想安排,怕也是晚了。京中之事,在我回京之前,都不必再掺和,且让他们先好好争上一争吧。哦,另外,皇帝在皇庄狩猎遇险一事,你们已经查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第108章

十月,京城,慈寿宫。

“舅舅,是舅舅要杀我,是舅舅要杀我,母后,难道你的眼里只有舅舅,只有明家,就是舅舅他杀了我你也不肯治他的罪吗?”

“信你?母后,你去杀了那个孽种,我便信你。”

“啊!”明太后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着,喘不过气来,满头大汗。

房中烛火燃起,守在外面的秋嬷嬷匆匆进入房间,她上了前去,看着神情惊恐,面色苍白憔悴的明太后心疼道:“娘娘,娘娘您又做噩梦了吗?”

明太后面上的惊恐之色慢慢褪去,她眼睛慢慢聚焦,抬头看了一眼秋嬷嬷,然后有些虚弱道:“嬷嬷,你过来坐下吧。”又扫了一圈房中侍候的侍女,侍女们会意皆退了出去。

秋嬷嬷坐到了她身边,拿了帕子给她一边擦汗,一边道:“娘娘,您怎么又做噩梦了,还是让太医给娘娘开点药吧,您总是这样夜不能眠的,身体可怎么熬得住。”

明太后吸了口气,她摇摇头,道:“嬷嬷,不碍事的,不过是因着白日的事罢了。”

说到白日里皇帝发了魔怔一般的样子,秋嬷嬷面上也是一白,然后愈发的心疼太后。

明太后慢慢缓过神来,对秋嬷嬷道:“嬷嬷,皇帝他,你说皇帝他是不是被人下了蛊,否则他怎么就会认定此次他在皇庄遇险是他舅舅故意害得他,认定临祚不是他的孩子?这中间必然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自从庆安帝狩猎受惊病倒,起初还只是昏迷虚弱,精神并无异常,但最近一个月以来却频频胡话,状态越来越不正常了,但庆安帝身边的宫女太监,还有照顾他的太医都是明太后精挑细选的心腹之人,不该还有人能再害到他,尤其是升平大长公主和梁妃那里,自从皇帝病后,每次梁妃去见皇帝,都要先沐浴更衣,连片珠花都不能带进去。

秋嬷嬷看着明太后,从庆安帝病倒至如今不过是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明太后犹如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虽然依稀仍能看到曾经的美貌和风华,但却是曾经了,此时她形容憔悴,面色黯淡无光,甚至还爬出了皱纹,头发也夹杂着丝丝的白发,在跳跃的烛火下看得人心酸。

秋嬷嬷心中难受,劝道:“娘娘,陛下病了,您不要往心里去,待陛下病好,再大些,他自然就明白了。依老奴看,还是以前有人蛊惑了陛下,在陛下心里落下了心病,此次发出来,说不定将来也就好了。”

明太后心堵得厉害,但也要忍了那些哀痛让自己冷静镇定,她缓缓点头,道:“是啊,是哀家以前没留意,竟然不知道这些人心思如此之深,自晅儿幼时就已反反复复的用那些外戚专权,杀帝立子,谋反叛乱的历史来教他,让他一日一日的同哀家,同明家离了心,后来又发生郑大姑娘的意外,他更是信了那些话。”

当然她也知道,这其中还有自己大哥以前不加掩饰的狂妄和私心的缘故,所有的事情堆积在一起,等她察觉到儿子的问题,竟是再难纠正了。

秋嬷嬷道:“是啊,这些事情细细想来实在令人心惊。但无论如何,娘娘您可定要振作起来,陛下病着,还有两个小皇子那么小,他们都需要您啊,您若是再倒下了,可要他们怎么办?”

明太后听言缓缓吐了口气,又躺回到床上,她当然知道她不能倒下,她每日里都要靠这个信念强撑着,就是为了先帝,她也不能倒下。

她闭了眼又睁开,缓缓道:“哀家知道,嬷嬷,哀家只是在琢磨这所有的事情。到底是谁,是谁操纵了这一切,嬷嬷,你知道,晅儿的身子一向很好,好端端的,不过是去皇庄打一下猎,怎么就会马儿受惊闯到密林,又怎么会那么巧合地遇到黑熊,然后就受惊一病不起了呢?”

这事大理寺和皇家侍卫营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秋嬷嬷哪里能知道,就算她心中有什么怀疑,她也断断不敢胡乱说话的。

她只能劝道:“娘娘,此事若是人为,早晚定是能查出来的,但什么事情,也都要您身子好,才能慢慢查啊。而且若真是人为,娘娘,若您身子再垮了,岂不是正中那歹人心怀。娘娘您可千万要保重好身子,万事都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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