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2 / 2)
捧月摇了摇头。继前两年宫里陆续传出喜讯之后,今年到现在还没半点动静。不过,这也怪不得后宫嫔妃们,实在是皇帝在前朝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太多,后宫倒是来得少了。
“还是要请皇上多来后宫走动走动。”梅皇后若有所思地道,“皇上这几年也太辛苦了,今年还是再选一回秀吧。挑几个活泼爱说笑的,也能哄皇上开心。”
这种事捧月不敢插嘴,只在下头听着。梅皇后沉吟道:“沈家那位二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吧?”
捧月正要回话,就听外头有轻轻击掌的声音,顿时眼睛一亮:“是皇上来了!”
梅皇后有些苍白的脸就浮上了笑容:“快给我更衣。”
“朕来看你,还要更什么衣。”皇帝说着就从殿外走了进来,“叫你好生养着,总是拘泥这些没要紧的规矩。”
梅皇后便嫣然一笑:“我听皇上的。”当真倚着罗汉床未曾起身。
她虽然面色苍白未施脂粉,但脸上露着真心的笑容,看在皇帝眼里仍觉得一如当初,不禁自己脸上也露了笑意:“瞧着比前两日又好些了。”
梅皇后示意捧月给皇帝端上茶来:“御医日日来请脉,补药一碗碗地喝,自然会好的。”
这对最尊贵的夫妻如今说起话来,还跟当初在靖王府时差不多,只是双方都有默契地并不提小产之事,只说些闲话。
“皇上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还是梅皇后先转入了正题。自她有孕之后,皇帝来交泰殿的时候要比从前更多,小产之后更是如此,但这个时候就过来,那必定是有事的。梅皇后与他夫妻多年,自是有所了解,说了几句话,见皇帝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便主动询问。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下意识地往梅皇后小腹上看了一眼:“朕本来盼着,你若能生下嫡子,那就是太子,你我也就再无心事了。”
梅皇后只觉得心里一痛。虽然两人都对此事心照不宣,但皇帝从未这样明白地说过盼着她生下嫡子的话。
“是我不争气……”
“这如何怪得了你。”皇帝叹了口气,“是我们与这孩子没缘分。只是,如今后宫这样乱纷纷的,终究是不好。”
“皇上的意思是——”梅皇后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意思,双手不由得在袖中紧紧捏了起来。
果然皇帝缓声道:“朕想,还是先立了太子的好。”
“两个孩子还都小呢。”梅皇后本能地反驳道,“何况皇上春秋正盛,今年又值选秀之年,后头还不知会有多少子嗣,很不必急在一时。”
皇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朕年纪也不算小了。再说,便是后头有子嗣,也是更小,没有废长反去立幼的道理。再拖几年,未必就比如今立太子更好。至于选秀,朕于女色上并不热衷,既已有了子嗣,选不选秀倒也无妨的。说起来如今后宫已经纷争不断,倒不如当初与你在靖王府时清净。”
梅皇后被他一句话说得险些落下泪来,忙忍了忍,道:“那皇上的意思是立谁?”
“有嫡立嫡。”皇帝显然已经考虑好了,“既说了你要把耀哥儿抱来养,那自是立他。择个吉日,将他记到你名下,再过些日子,朕便授意人上书请立储君。”
虽然梅皇后已经猜测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听见皇帝这话,仍旧忍不住紧紧攥住了双手。如果换了前几年,她会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可现在……
“我听皇上的……”梅皇后最终还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缓缓地道,“耀哥儿也是个聪明孩子。”
皇帝笑了笑:“还是要你来教导才好。朕瞧着贤妃是太溺爱他了,这可不行。”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把声音放得很低,“立了太子,有些人的心思也就该消了。”
梅皇后微微一惊:“皇上的意思是——”到底也是做了多年王妃和皇后的人,她能听得出来,皇帝最后一句话才是他今晚来交泰殿的原因。立储,原来为的是稳定局面,打消某些人的野心?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向着窗外扫了一眼。梅皇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明白:“是——宁寿宫?”
这也算是夫妻两人心照不宣的另一件事了。从当初皇帝登基,他们就在防着这一天,现在看来,袁太后终究是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朕希望立了太子之后,母后会安分些。”一旦立了太子,即使皇帝有什么不测,继位的也是太子,怎么也轮不到敬亲王。
只是,太子,国之储贰,一旦立下便轻易不能动摇,否则便是动摇国本。皇次子若入主了东宫,就是皇后也不能轻易把他再从东宫拉出来。更何况皇帝的意思,是要把皇次子记在中宫名下,写入玉牒之后,便更是难以改变的了。
皇帝这些日子事多,陪着梅皇后用了晚膳,又回延和殿批奏折去了。梅皇后自己倚了罗汉床对着窗外看了许久,才把捧雪叫了过来:“你说,若是太后知道皇上有意立太子,她会做什么?”
第167章 孤注
卢节稳步走进了宁寿宫。
宁寿宫里飘着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前几日倒春寒, 太后只顾着给敬亲王添衣,倒忘记了自己, 以致着了风寒。
当然,伺候宁寿宫的御医是这么说的,宁寿宫里的宫人内侍也因此被皇帝皇后斥责了一番,还有人险些挨了板子。
大约正是因此, 宁寿宫里十分安静,尤其是底下的宫人内侍们, 连大气都不敢出。卢节就这么一路进来, 也没听见什么动静,直到进了宁寿宫内殿, 才感觉有了点儿人气。
善清奉了茶就退下了,袁太后原本围着披风倚在罗汉床上, 这会儿便直直坐了起来,不等卢节说话便道:“皇帝要立太子了。”
卢节虽然知道袁太后所谓的风寒不过是召他入宫的借口, 但也没想到袁太后抛出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消息,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太子?”两个皇子还小得很呢, 这时候立什么太子?
袁太后额上系着玄色抹额, 越发衬得脸色阴沉:“前日才从交泰殿打听出来的消息。皇后小产, 此后再难有孕, 皇帝也就死了有嫡子的心。”
卢节默然不语。其实这对他们来说本是件好事。中宫无子, 其余有皇子的嫔妃就会争斗不休。不说别的,就是这次皇后小产,虽然表面上连皇后自己都接受了“体弱”的说法, 但实际上——卢节纵然没有实证,也能猜到大半真相——分明是有人为了自己的孩子在扫清障碍,也替他们除去了隐患。
可是谁能想得到,皇帝居然在此时要立太子了呢?
卢节思忖片刻,缓缓道:“按理说,陛下不该在这时候立储的。”
一则,两个皇子年纪都还小,根本看不出好歹来。东宫,国之储贰,一旦立下就不容轻易动摇,倘若过几年发现所立的皇子资质平庸甚至至品行恶劣,该如何是好?若换,则朝堂动摇,必有一番风波;若不换,太子尚且不如其余兄弟,便更会引人觊觎储位,夺嫡风波一起,其势只怕更猛。
皇帝是个谨慎的人,素来不是那等急锋猛进的,否则当年袁太后也不会选中了他。以他的性情,断然不会在此时就轻率立储的。
“之前他在等皇后生下嫡子。”袁太后冷冷地道,“如今眼看嫡子无望,自然不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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