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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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鹤一手拿着马鞭子,觉得贴在脸上的胡子有些痒痒。

他一开始没打算隐瞒身份,所以,马车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没做防备,处处都是破绽。

这些年他为了隐藏身份是不怎么穿白衣了,可换洗的衣裳也都是素净的锦衣,花色纹样与老者完全不沾边,都是年轻人才会穿的款式。闲来消遣用的字本,写的也是他准备纳入【谢青鹤间】的各类秘本,若思伏传开始习秘字了,多看两眼,就能发现他正在录的秘本与寒江剑派渊源极深。

还有就是伏传说的金票。

谢青鹤的零花钱都是师父给的。

师父哪儿来的金票银票呢?自然是把寒江剑派的银子存在票号里,票号给发的票子。

这年月金银流通不易,一来沉重,二来害怕运送的风险。若要将大批金银存在票号里,自然是求近不求远。寒江剑派所在的范围内,最体面、最有实力的票号,就是位在昌荣城的荣惠通。

寒江剑派在荣惠通还有二成干股。那票号年年都往寒山送分红,孝敬无比。

谢青鹤匣子里的金票若是乱七八糟皆有也罢了,偏偏一张张全都出自荣惠通。

荣惠通是昌荣城本地的老牌票号。我想,老丈若不是住在昌荣城附近,起码也与住在那里的人渊源极深。伏传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我这些日子,与老丈同睡一辆马车,没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谢青鹤马上否认:我不曾再药你。

我知道老丈不曾药我。我只是很奇怪自己,为何能在陌生人身边睡得如此安心?前日路上好大一个坑,车颠簸了一下,老丈的书匣子也掉了下来。我东看西看,横看竖看,觉得这里边的东西有些熟悉

谢青鹤:你才是个坑!好大一个坑!

发现了荣惠通的金票,又发现了与寒江剑派秘本渊源极深的笔记,答案呼之欲出。

又有荣惠通的金票,又有师门秘本,我想来想去,觉得我之所以会在老丈身边睡得那么沉,八成是因为您与我同出一脉,功法相合。就算您装成毫无内力真元的模样,您体内的真元循环与我体内的功法循环,彼此是不会欺骗的。

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您,我的功夫倒是先一步认出您了!这也可以解释,那一日为何您能轻轻松松地用一枚宁心丹将我药倒。是我的防备自动对您开了门,压根儿就没防住您!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青鹤也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无奈地承认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了。旁人确实没有把你药倒了搬上马车的必要。我一时兴起捉弄你,本是存着两分告诫的念头你怎么能在战场附近毫无戒备之心地打瞌睡?

伏传脸上有些讪讪,原本趴在车上,这会儿乖乖坐起来,低头道:我知道错啦!

谢青鹤本也不想很训他,提点过也就算了:你为何要去龙城?此行危险。

弟子到了入道的年纪,师父他老人家说弟子俗缘未了,家仇未报,吩咐弟子先了结尘俗事,再说入道之事。弟子此行也不是正式的出道,原本是来调查身世与家仇渊源。伏传一直显得没心没肺的小脸带上了一抹心事,查来查去,就查到龙城了。

谢青鹤听他说话,心中隐然生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弟子是晚辈对长辈的谦称。

师兄弟是同辈,师弟再是敬重师兄,也不可能以此自谓。

燕师叔!伏传就喊了他一声,叫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您老人家这些年漂泊在外,既然没有后辈弟子照顾,为何不回寒山来?傅师姐可想您呢。

燕师叔。

好么,又被错认为燕师叔了。

谢青鹤也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哭笑不得,含糊地承认了下来:十三娘还好吧?

伏传说的傅师姐,谢青鹤当然也认得。当初缠着他,要他把天上的云朵拉下来做小床的小姑娘,闺名十三娘,本姓傅。至于叫什么名字,谢青鹤就真的不知道了。

寒江剑派的弟子入道之后,会重新起一个道名,以道名行走江湖。比如上官时宜本名好,道号时宜。谢青鹤本名衷敏,道号青鹤。

伏传被上官时宜赶下山来处理家事,也是为了入道做准备。

一旦入道,就不是凡俗人了。

专心向道,修炼更精深的道法,生命中,只余天下与神仙。

上官时宜坚持不能以修士之身欺辱凡夫俗子。谢青鹤自谓不修仙道修人道,在上官时宜的镇压之下,其实也很少涉足世俗之事。他前半生过得都还算平坦,纵然有遗憾未尽之事,也非力不能及,求之不得而已。所以,上官时宜对他的管束并未给他造成太大的麻烦,妥协也罢了。

这事搁在伏传身上就有些残忍了。

伏传的身世颇为玄奇惨烈,负有灭门之仇,对手心狠手辣,势力庞大,绝对不好对付。

若是谢青鹤还在寒山上,绝不会让小师弟年纪轻轻就下山报仇。先入道再报仇有何不可?明明师门有更高深的武学却不肯教授,非要逼着孩子先下山报了仇再入道修行,平白折腾孩子么?

在这件事上,谢青鹤与师父持有完全相反的观念。

伏传正想说傅师姐近况,哪晓得燕师叔根本没打算听,又问他:你的身世与杨柳河那脉邪修有什么关系?

伏传的身世也不算很大的秘密。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阿娘临死前留了一枚私印,叫他长大了给舅家报仇。

稍微年纪大些,懂点事了,伏传就吩咐从小照顾自己的李大叔下山,打听母亲的故事。有那枚私印在手,调查起来费了些功夫,但也不是很麻烦刘娘子年轻时开钱庄的,肥得流油且伙计众多。

因扈水宫灭门惨案之后,刘娘子在各地的产业都失了控制,要么经营不善没了,要么被别有居心的大掌柜左手倒右手,据为己有,可也有忠心耿耿之人,更有信义刚烈之辈,替旧主好好的守着产业,等着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小主人。

李钱市井油滑又懂行,不仅替伏传查清楚了往事,还把刘娘子遗留的产业重新做了起来。

所以,在山上修行的小师弟不必问师父要零花钱,他还能常常给师兄们发零花钱。

唯一不大光彩的是,是刘娘子传说中的夫家根本不存在。

李钱查来查去,发现刘娘子对娘家撒了谎,她常住的夫家根本没有男主人存在。扈水宫只知道大小姐吹吹打打十里红妆出嫁,却不知道刘娘子仅仅是个进不得门的妾室。

原因很简单,刘娘子的夫家姓伏,当年是一位处境颇为艰难的皇子。

出身草莽的江湖女子,又抛头露面在外行商,哪里有资格进宫服侍皇子殿下?

身世好查,家仇就不大好查了。

伏传也不知道舅家灭门是因妇人家的争斗,还是亲爹翻脸不认人。

所以,身世差不多弄明白了,伏传还得亲自下山来调查当初的灭门惨案,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本来应该没什么关系。伏传也有点迷茫,骡马市看见千乘骑之后,我又拿不准了。

他下山在杨柳河撞见吞星教本是个意外,什么蓄养祭品的邪教,再是闹得气势汹汹,也该江湖事江湖了。伏传一直弄不清楚究竟是谁在陷害自己,这么大的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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