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1 / 2)
守卫声音越来越小,他目露疑惑之色,有些事情你分开来看是合情合理,但连在一起看却让人后背发凉。
怎的都死了?
他脸上一瞬间血色尽褪,忍不住打起了摆子。
杜少伤的失踪看来不是这么简单,他原以为杜少伤这小子是少爷脾气犯了,故意不来上工,此时正躺在哪个花娘肚皮上快活。
可眼下看来,他很可能已经
死了?
他抖着嘴唇,颤声道:杜少伤他死了?
宋凌没说话,颇有种情理之中之感,狄戎行事向来狠辣不留余地。
古丘巴勒自皇觉寺逃亡后,便消失人海间,从未与狄戎联系,狄戎方肯定也默认古丘巴勒死了。但如果真如猜测那般,古丘巴勒突然以右狼主身份约见杜少伤,那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右狼主,狄戎怎能不心生疑。
未免暴露,将一切痕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才是应有之义。
宋凌拿出一方手巾缓缓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待擦拭干净,他将手巾收回衣袖:你先出去,我有话想单独问问。
罗锦年一撇嘴,收回手站起身不情不愿道:那主子动作快些。主子二字拖得极长。
走之前,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半蹲下,快速的在守卫身上大穴点了几下,确保他没有反抗之力后才转身离开。
待罗锦年消失在武器库,宋凌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守卫,神情若有所思。
他久病成医,对人体大穴颇有了解,气海穴又名丹田穴,位于脐下一寸五分。
以银针刺之,可取人性命,且死状与突发绞肠痧类似。
守卫活着,对他们是一大隐患。
宋凌眼底如结冰棱,手掌从腰带上一抚而过,他缓缓躬身,指尖银芒吞吐。
守卫虽全身僵直,但还能说话,看宋凌躬身他谄媚道:大人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小的什么都说,只求大人能记得答应小人的,放小人一条活路。
宋凌面色不改,心底冷嘲,确实答应了,但信守承诺是君子之行,与他这黑心烂肺的怪物又有何干。心存怨念只管寻阎王去说,他等着下阴曹。
守卫看着宋凌神色,面露惊恐之色,心中警铃大作,也顾不上会触怒眼前之人,就要大声呼救。
宋凌一把掐住他下颚骨,手腕一拧,咔擦一声卸了下来。
守卫的惨叫声,破碎成惊恐的呜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脐下袭来。
啪!
宋凌手腕突然另一只手捉住,他凝眉抬头,看向来人。
罗锦年将宋凌一把扯开,手掌逐渐用力以压倒性的力量将宋凌的手拿到眼前,看着宋凌指尖夹着的银针,语气蕴寒:这就是你说的有事单独问问?
随后一手刀劈晕了守卫,怒声道:宋凌!你把人命当什么?任你愚弄的物件吗!
他越握越紧,直到宋凌再握不住银针,任由它掉落在地。
银针落地的轻响似一声信号。
宋凌不屑同罗锦年分说,收敛的锋芒尽数展开,嗤笑一声:罗少爷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自然心狠手辣,罗少爷只当没看见便是,人是我杀的,少爷大可继续天真。
他对罗锦年的天真总是带着傲慢般的怜悯,有时他希望罗锦年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但更多的时候,是无法避免的嫉妒。
特别是眼下,被罗锦年撞破他阴暗一面时,他心底无法遏制的惊慌更让他需要以尖锐的言语遮掩。
罗锦年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青一时红,似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斗争。
半晌他认命般的叹了口气,缓缓松开宋凌的手,改为扣住宋凌后背,一把将人揽进怀里:你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能因这等蠢物脏了手。他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一时恼,一时涩,但更多的是多到无法排遣的怜惜,似万蚁噬心。
他活了这许多年,从未体会过此等滋味,他并不明了这汹涌在心的情感,只能归结为对弟弟自轻自贱的痛心。
宋凌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设想了罗锦年许多种反应,有厌恶他的心狠手辣,有对他讽刺的恼羞成怒,唯独没有现在这种。
他习惯了与罗锦年针锋相对,突然的改变让他不知所措。
罗锦年抿起嘴角,将宋凌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逞强道:不就是灭口吗,话本子上都这样写,我熟,让我来。
你为君子,只需烹茶作画。
沾了鲜血的双手,握不住画笔。
作者有话说:
守卫:你们礼貌吗
第76章 百相(二十五)
罗锦年取下嵌在石壁上的信印,石壁缓缓合上。
他将信印捏得粉碎,将粉尘往空中随意一撒,理了理兜帽往外走去。
宋凌站在小桌旁一见罗锦年,他微微点头示意罗锦年跟上,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罗锦年默默跟在身后,半晌他终于忍不住走到宋凌身前挡住他去路,手指捻着兜帽边缘:你不问我
你问心无愧便是。宋凌脚步后移,越过罗锦年,越走越快,背影湮没在晨雾。
问心无愧,问心无愧。
罗锦年愣在原地,他的确问心无愧,唯独对宋凌有愧,他说谎了。
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他并非心慈手软之辈。当年遇刺,手刃狄戎从未手软。但在他认知里,狄戎为恶。而守卫虽然说不上善,但也能称良。
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田氏的教导刻在他骨血中,不对弱小之人加诸武力,何况是取人性命。
在他晃神的功夫,宋凌已经快看不见了,他莫来由的心慌,干涩的喊了声:凌儿,你等等。
他二人从出生开始,就有肉眼难见,却真切存在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一人脚下鲜花成道,一人深陷泥沼不得自由。
及至午时,石壁再一次开启。
守卫捂着左胸,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来回张望,小心翼翼的试探,确定两位煞星真的离开后才大松一口气。
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嘴里骂骂咧咧发泄胸腔内残存的恐惧。
一溜烟往外跑去,奇怪的是他并未往禁卫驻扎地去,也未去处理身上伤口,反而直奔一间灯笼铺而去。
这家铺子因着灯笼定价太高而少有客人光顾,长工百无聊奈的坐在门口矮凳上逗弄一条大黄狗,见有人来了只惫懒的打了个哈欠。随后拽住黄狗脖子上拴着的铁链,防止它乱吠。
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一脸愁苦的拨弄算盘,正为惨淡的生意发愁。
守卫迈过门槛,一眼就看见掌柜的,他佝偻着身子做贼样靠近柜台:有两个人来询问杜少伤。
掌柜的昏沉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他拔下一颗算珠扔给守卫。
守卫忙不迭收下,离开了灯笼铺。
见他离开,掌柜的吆喝了一声:忠子你小子莫偷懒,好好招揽客人,今日再没进账,你这月的工钱就别想了。
叫忠子的长工吊着嗓子应了声,被寒风吹得一个哆嗦,弯弯扭扭的站起,半死不活的吆喝道:灯笼,卖灯笼,全上京最好的灯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哟。
他翻了个白眼,心里淬了掌柜的满脸,就你这破灯笼,二两银子一个,傻蛋才上你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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