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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锦年身子前倾笑得不怀好意,把手搭在傅秋池肩膀上,你等着看吧,我要让那小杂种跪下来求我放过他。
唔,先别说这个,你好像输了。傅秋池甩开罗锦年的手,指了指蟋蟀笼子,先一步起身离开凉亭。
下了石阶他回头补充道:你输了,按照赌约这个月的花费都归你了。
罗锦年正抱着蟋蟀笼子仔细查看,不应该啊,我家大壮明明是占了上风,怎么会一下就输了。
终于他注意到了蟋蟀背上那可疑的血迹,一拍桌子站起来,语调高昂且急促:傅秋池你个鳖货!
傅秋池与罗锦年同是上京最出名的两位公子,不同的是傅秋池是美名,罗锦年不说也罢。
傅丞相嫡长子傅秋池,聪明绝顶才华横溢年方十三就考上秀才,家世出众,品貌一流,谁见了都说好。
但罗锦年却知道,这货又是个会装样子的,面上风度翩翩背地里斗鸡遛狗。
等等,为什么是又,罗锦年摩挲着下巴冥思苦想,半晌他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追上前头的傅秋池,揽着他脖子雀跃道:我把家里小杂种介绍给你当弟弟吧,你们才是亲哥俩。
都一肚子坏水。
武官有个领头的罗将军,文官自然也有傅丞相。
两人在大势的推动下斗的和乌眼鸡一样,他们的儿子明面上也是王不见王,水火不容,私下里却不知何时勾搭在一起,也斗的火热,不过斗的是蟋蟀。
第9章 夫人们
宋凌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不会直接去给田氏请安,他先回自己院子里或是看书或是习字,等壁上的珐琅钟镂空的指针指到巳时一刻罗大人差不多跪完了,再从栖竹院出发去田氏的院子。
田氏不待见他,宋凌清楚,哪家的主母会喜欢私生子,还是个九岁大的私生子,不给他穿小鞋已是宽宏大量了。
换了别家主母说不定都在盘算着怎么弄死他这个碍眼的小杂种了,高门深院的主母有的是手段,真遇上面甜心苦的,宋凌这小蚂蚁人一只小手指都能按死。
田氏虽不见他,但也没为难过他,宋凌是个识好歹的。
他站在院门口,站的笔挺,一丝不苟的行礼,再躬身退去。
紫苏挑来门帘看着,等宋凌走远放下门帘子,点了盏油灯放在榻上的小几上,说道:娘子,那宋凌又来了。
田氏只穿着里衣,半躺在榻上手上拿了本兵书不时翻页,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他倒是懂规矩。
用不着他假惺惺。紫苏低声说。
见田氏不说话紫苏又忍不住道:娘子奴知道您伤心可总这样不出门也不是个办法,老爷是个偏心的,有了小儿子就忘了咱家少爷,您再不出去那宋凌都能爬到大少爷头上去了。
田氏翻页的手顿了顿,她抬眼看着紫苏,语气严厉:紫苏,这件事错的到底是谁,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要迁怒一个孩子,锦年开年就十三,犯不着我为他事事操心。
语气和缓下来,拍了拍紫苏的手:我心里有数,该出去的时候自然就出去了。
紫苏眼眶酸涩,哽咽道:那罗青山当年说的好听,如今这般羞辱娘子,奴,奴真是恨不得捅他个几刀给娘子出气。
田氏听着她大逆不道的话笑了:要捅也是你娘子我来捅,紫苏帮着我遮掩可别被爹发现了。
紫苏顿时破涕为笑。
宋凌回院子的时候饺子正站在门口等他,手上拿了件狐狸毛的披风,远远见着宋凌连忙迎上来弯腰给宋凌披上,手上动作轻柔嘴里抱怨着:少爷你怎么又穿这么少出去了?五夫人说过了你身子弱不能受凉,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宋凌无奈一笑,又听饺子说:五夫人来了,正在里头等你像是带了什么东西给少爷。
五婶子来了?宋凌不再磨蹭,等饺子给他穿好披风急匆匆的往里去,他不想让长辈久等。
白氏正端着杯茶细细品着,听见脚步声便认出了来人,她放下茶杯笑道:凌儿,你慢点跑,仔细摔了。
五婶今日怎的得了空来看侄子?
白氏每每见着宋凌年纪小小却非学着老成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从喉咙里发出气音,你四婶让我给你带些东西,王家商队刚出海回来得了不少好物,选了几件稀罕玩意儿给你带过来。
宋凌这才注意到白氏旁边的几上放了两只檀木盒子,他板着小脸,劳婶子们费心了。
自宋凌来到罗家,送进院里的奇珍连小库房都快装满了,宋凌也从刚开始的惴惴不安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还能面无表情的想,库房装满了该把东西往哪放,这真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书房里壁上挂着的那只西域进口的珐琅钟就是四婶送来的,据说是一等一的珍贵物什,整个礼朝也只有五个,三个在皇宫,一个在宋凌书房,剩下一个本在罗锦年那儿,现在成了堆瓦砾不知道被他扔哪去了。
宋凌终于知道罗锦年那丢金弃玉的骄奢毛病是哪来的了,总归和这位出手壕阔的五婶脱不了干系。
罗家这几位夫人个个都很有些来头。
老太君闺名宋凝霜,宋在礼朝是大姓更是国姓,老太君身份更是贵不可言,其父老安乐王是永顺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永顺帝能算当今的太爷爷,老安乐王子嗣单薄,膝下不丰只老太君一个嫡女,宋凝霜,更是永顺帝亲封的永福郡主。老王爷因无子便从同宗的孩子里挑了个父母早亡的做嗣子,后承袭王位的也是这位,自老王妃仙逝后老太君就与安乐王府断了联系不再来往,总之现在的安乐王府和将军府是没什么关系的。
大夫人是个孤女,她原是靠近狄戎与礼朝交界处一座小城里县令的女儿,后来那小城被狄戎人屠了个一干二净,罗家大爷奉命去查探情况,在一片废墟与血海里找到了唯一的幸存者,季郁金,并带回罗家。自罗大爷五年前死在狄戎战场上后,她就在自己院里建了个小佛堂日日烧香礼佛闭门不出,宋凌只在家宴上见过他一次。
二夫人杜氏是老侯爷下属的女儿。
三夫人,也就是如今的当家主母,姓田单字一个婉,是田国公的嫡女。
礼朝如今有两大心腹大患,北面有虎视眈眈的狄戎,西面有居心叵测的凶真。
狄戎人游牧而生,又分为不同的部落,每个部落都有自己专属的图腾,不论是哪朝哪代都是中原人的心腹大患,每到水草不丰的时候,狄戎都会对礼朝周边进行大肆劫掠,为了生存狄戎的战士们个个悍勇无比锐不可当,礼朝长在安乐窝里的士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每每入侵都会给礼朝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可能最关注北边草原上水草状况的,除了狄戎人就是礼朝吧,这两个民族绝无和解的可能,除非礼朝愿意大开关门,分出部分富饶的领土给狄戎人,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二者之间也就只剩了打一条路。
凶真是一个国家的名字,原是个西域小国国民多靠着走商为生,与礼朝关系不算好,但也坏不到哪去,直到大量的凶恶之徒从世界各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逃入西域,外来人的加入带来了先进的技术,也带来了野心。西域不像中原水土肥沃,珍贵的水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们甚至连狄戎都比不上。
狄戎好歹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牛羊,他们有什么?只有漫天的黄沙,和变幻无常的恶劣天气,凶真无法避免的也和狄戎一样看上了礼朝这块肥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镇国将军守狄戎,田国公守凶真,和罗家常驻上京不同,田家常年守在西域边界远京中的权力斗争。
因着田罗两家的姻亲关系外头都把他们看作一家人,田罗两家加起来掌握了礼朝几乎一半的兵力,也难怪文官们看着罗大人食不下咽如鲠在喉,只要田罗稍有二心,都不用他们自己动手,只要从边关撤军,任由狄戎和凶真的军队长驱直入那家国倾覆就在转瞬之间。
四夫人王氏闺名王青黛,家中是闻名天下的第一皇商,王家人个个都是行商算账的行家,修的商道北到狄戎西到凶真,做生意做到对头头上去了,连海上都有他们的船队,每年带回来的金银真是山一样高,民间有传言说,天下一三分之一的财富都在王家。
王家每年给礼朝国库带来的收入更是天文数字,宋凌还听饺子说了个小道消息。
如今朝堂上贪官污吏无数,每年军费发下来经过层层盘剥,送到将士们手里剩不下几个子,田罗两家每年的军费实际上都是王氏给的。
宋凌无语凝噎,怪不得罗大人在这将军府里地位如此低下,吃别人的用别人的,换了谁都硬气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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