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盛慕槐心想我怎么能不紧张,您的师兄师弟不就是辛老板的师兄师弟,不就是戏曲界的大佬吗?说不定里面就有我在系统里天天看的人呢。
劝业场是一座宏伟的法式建筑,离中国大戏院很近,几句话的工夫就到了。
“你们进去逛吧,我在车里等着。” 李韵笙说。
盛慕槐和范玉薇下来,她看自己的衣服确实陈旧,但又不想把爷爷给她的钱都花在衣服上,就说:“校长,就在旁边小摊上随便买一件就好,我平常练功也穿不了几次好衣服,平白糟蹋了。”
“这怎么行呢?” 范玉薇正色道:“平常练功穿得再怎么旧无所谓,出门在外就要整洁漂亮,这是一个艺人的体面,人家一看,就知道这是角儿来了。”
可我也不是角儿啊,盛慕槐在心里小声说。
“我知道了,你是担心钱的事,” 范玉薇一拍掌,“这个你别管,今天我给你出钱。”
“那怎么能行呢。” 盛慕槐连忙摆手。
“没事儿,救场如救火,你昨天也算是挽救了咱们戏校的声誉,也免了我一大把年纪在台上献丑。送你一套衣服都轻了。” 范玉薇不容盛慕槐拒绝,把她带入了劝业场。
在楼上楼下逛了一圈后,盛慕槐收获了一件白色兔绒毛衣,一条红色过膝裙,一双白色长袜子,和一双搭扣黑皮鞋。
换上以后,盛慕槐看着镜子,怎么说呢,虽然这身在21世纪肯定会被人认为是过时,但上身效果着实不赖,活泼青春,还有点《血凝》里幸子的感觉。
“瞧,打扮打扮多漂亮。” 范玉薇满意地看着盛慕槐。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可不能青灰黑的往身上套,久而久之,审美都被带偏了,还怎么在戏曲美学上再创造。
“行了,咱们快点回去,你李校长估计都要等睡着了。” 范玉薇说。
汽车往天津第一饭店驶去。第一饭店始建于20年代,许多著名的艺术家都曾经在此下榻,李韵笙和范玉薇也住在里面。这次是老朋友们聚会,他们就把地点定在了饭店里的中餐厅。
范玉薇拉开包厢门,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
“唉呀,两个大忙人,可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说话的是知名青衣冼玉娥,范玉薇在中央戏校的同班同学。
盛慕槐往座位里一看,座上她认识的有江南名丑王松烟,他是范玉薇的师兄,曾经和爷爷合作过《小上坟》,自己在空中剧院里也和他配过戏。还有同样出身“鼎成丰”的花脸吉茂庆和老生钱韵风。
不过最让她惊讶的是,池世秋不知道为什么也在这里。他是除了盛慕槐之外的唯一小辈,站起来朝盛慕槐微微一笑,又礼貌地和范玉薇、李韵笙问好。
第50章
池世秋的爷爷池江虹在天津生活, 他应该是趁周末来看望爷爷的。
“秋秋,没想到你也来参加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聚会了,老一辈的这些孩子里就你最乖。” 范玉薇看到池世秋也在, 热情地给了他个拥抱。
这还是盛慕槐第一次看池世秋略微尴尬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因为“秋秋”还是因为拥抱。
盛慕槐有点想笑。
范玉薇放开池世秋, 说:“我从首都带了些东西给老爷子,怹老人家不喜欢有人打扰, 你替我拿给他吧。”
池世秋礼貌地说:“谢谢薇姨, 薇姨您费心了。”
他看向盛慕槐, 眼睛微微弯曲:“我昨天看了你的表演,你的白素贞演得非常好。”
池世秋眼睛里满是认真,连夸奖人都那么认真。
所以昨天台下坐着戏曲界的那么多前辈包括未来的名角吗?盛慕槐想,她昨天可是没排练过就上台了,好在没有出差错,不然多给爷爷丢人啊。虽然并没人知道自己的爷爷是辛韵春。
盛慕槐有些不自在地说:“谢谢你的夸奖,我还需要进步。”
不知道为什么,池世秋虽然一贯是公子如玉的温润气质, 却也很容易给人一种压力,让人担心自己会对他太无礼或者粗俗。看着他盛慕槐的用词都文雅起来。
范玉薇倒是很放得开,拉着盛慕槐的手,把她一一介绍给自己的同门, 又让李韵笙来向他的师兄弟介绍盛慕槐。
范玉薇是个对自己人格外热情的人,看这个架势,她的同学都知道她心里有多喜欢盛慕槐了, 说不定已经动了收徒的心思。
著名的琴师吴昭和冼玉娥对看一眼,决定等下要助老同学范玉薇一臂之力。
在李韵笙的介绍下,盛慕槐知道除了吉茂庆和钱韵风,在场的还有一个和爷爷同年进科班的“韵”字辈师弟,以及一个“茂”字辈师兄,只不过他们很早就改了行,不再登台演唱了。
盛慕槐仔细看了他们几眼,亦是满脸染上了风霜。
李韵笙说:“小盛,你就坐我旁边吧。” 盛慕槐坐下,范玉薇见状,坐在了她的另一侧。
等大家都落座,服务员开始上菜,还在桌上放了两瓶直沽高粱酒。
“来来来,咱们这群人好不容易聚齐了,咱们举杯碰一个!” 有人提议。
范玉薇说:“慕槐和秋秋是未成年人,让他们两个以茶代酒。”
池世秋和盛慕槐隔了几个位置,他先把茶壶转到盛慕槐面前,等她倒完了茶再给自己倒上一杯。
于是一大桌子戏曲界的名人站起来,热热闹闹地碰了一个杯。
大家又重新坐下,从改革开放以后各种日新月异的变化讲到戏曲的困境,再讲到过去学戏的日子,吉茂庆感慨:“现在的学生条件是真好了。我们以前在科班多苦,动不动就被师父扒下裤子打一顿,现在孩子都不知道什么叫打通堂了吧?”
他问盛慕槐:“你在学校有没有被老师打过?”
“没有。” 盛慕槐老实回答:“但小时候犯了错在镇上剧团里被打过一次。” 当然那次也是她自己冲上去找打,这个就不必跟各位大佬说了。
“诶你看,这不是说了,无打不成戏。小盛能练得那么好,都得多亏了这顿打!”吉茂庆一拍掌说。
“话也不能这么讲。对孩子要因材施教,原来科班打孩子可是太厉害了些。你看秋秋,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从来没挨过打,还是把池老先生的戏学得像模像样。他但凡要做到的事总能百分之一百二完成,这样的孩子谁有打他的理由?” 范玉薇骄傲地说。
“那得是天才才能这样。” 吉茂庆反驳,“当年科班里没怎么被打过的人也有,我师弟辛韵春就是一个。但他是脑瓜聪明,老师教的戏从不用重复第二遍,唱词说一遍就记下来了,这样的天才哪里去找啊?”
李韵笙只是握住白酒杯不说话。
盛慕槐想,要是爷爷在这里会怎么说呢,肯定也会说不应该体罚孩子的。他教过自己,大师兄,二麻子,青蓉,笑兰姐……从来没有打过甚至骂过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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