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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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她发顶,他温言出声:“好了,莫要为这些腌臜事坏了自己的心情,为兄难得陪你出来逛逛,念念开心些。”

沈婉柔便重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复又和陆铭一起闲逛了起来。也不知是陆铭腰缠万贯,还是他对自己太过舍得,两人一路走下来,但凡是铺子中沈婉柔多看了两眼的东西,陆铭皆是不顾她的反对,径自让老板全都包了起来。便是自己还在闺中,父亲任职两淮盐运使,府中堆金积玉时,也不曾有这般铺张奢侈的时候。

“哎呀,兄长!你买这样多作甚,念念有几样胭脂水粉每日里换着擦便够了,你一下买数十盒,可念念只有一张脸呀,怎么用的过来。”她实在是被他这挥金如土的架势所惊吓,连连抱怨他不懂持家,“不会……不会这一条街上的商铺都是兄长的吧?”

“也不全是。”他一脸云淡风轻,看向她的时候,漆黑眼眸里才会有温柔的光荡漾,“陆府这些年就我一个正经主子,我也没甚花钱的地方,如今你来了,为兄定是要尽己所能,给你最好的。再说了,我们家念念这般好,便是用再名贵的物件儿那也是应当的。”说着,一刮她的鼻尖:“安心,兄长比你想象中有钱的多。”

沈婉柔听了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听听这财大气粗的口吻,多亏了府里有张管家管着,才能有所盈余吧。”

“现下好了,府中又多了念念,想必为兄再辛勤奔波几年,有你二人在,陆府距富可敌国怕是也不远了。”他眼中笑意更浓。

“好啊兄长,念念一片好心,你竟打趣于我!今日非将你买穷不可!”说着,便作势来牵他的衣袖,怎料好巧不巧,绵软滑嫩的小手伸出,一不小心牵住的却是他衣袖下修长有力的手。

两人此时还在胭脂铺,店里的伙计们见状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做出副双眼已瞎状。沈婉柔呆愣了两秒,便立时像是被滚水烫到了一般,急急将手松开:“对不住……”逃也似的,一溜烟跑出了门。

陆铭眼见着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甚是有趣,忍不住地轻笑出声,随即又无奈摇了摇头:“这丫头。”

二人逛至午时,便一道去一品居进了午膳。日中一过,陆铭又带她去茶楼听说书,看皮影戏。待沈婉柔玩得尽兴,已是日入时分了。

“兄长,念念饿了。”天色渐黑时,两人才将将从清韵斋出来。

“知道你饿了,今晚便带你去吃些新奇的。”他卖了个关子。

陆铭便带着她走进了一条狭窄小巷,巷中两旁皆是老旧小院,这些颓旧的房屋在夜色的掩映下显得有些森然,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饭馆开设的地方。

“兄长……你确定没有走错吗?”小巷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稀稀落落回荡着,身后空旷无人,光线阴暗,甚是可怖。兄长不会是想将她卖了吧?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沈婉柔便没有留意到身前的男子骤然停下了脚步,愣神间一头撞了上去,顿时疼得眼泛泪花:“啊……鼻子好痛……”

“到了。”身前的男子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便转进了一个拐角处,口中甚至还轻飘飘说了一句:“有吃的就不痛了。”

沈婉柔:“……”好伤心,在兄长眼中她竟是这等贪图口腹之欲的女子!好伤心。

“云吞面!”沈婉柔的伤心,仅仅只是持续到了见到桌上面食的前一秒,便戛然而止。

这碗中的面乃是竹升打出的银丝面,煮出来韧度适中,尝起来更是劲道爽口;碗中的云吞用的是三七开肥瘦的猪肉,虾肉调制,还用了鸡蛋黄浆住肉味,外皮光滑,一口咬下“卟卟脆”;碗中的汤,是以大地鱼、虾头虾壳、猪筒骨慢炖出来的浓汤,鲜味四溢且清透,喝一口颊齿留香。

“老板,再来一碗!”这面甫一端上桌案,沈婉柔便迫不及待夹起来尝了口,一口咽下,惊叹连连,“太好吃了!兄长果真品位非凡!”

刚刚是谁还质疑他走错了路来着?

陆铭含笑不语,一面慢条斯理地吃着,一面注视着桌案对面双眼放光狼吞虎咽的小姑娘:“慢点吃,别噎着了,今天吃到你尽兴为止。”

沈婉柔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稍稍放慢了口中的动作:“兄长是怎么发现这家店的呢?”

“很早之前,无意间发现的。”早到,当他还是那个京中惊才绝艳的陆家世子时,阿姐带他来吃的。

昏黄的烛火在一旁忽明忽暗跳动,光线便在温暖与凉薄间流转,可他看着她在灯下微微泛着蜜色的脸,突然觉得,这一刻,是暖的。

他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不论是他独自一人前来,亦或是与友人为伴。他觉得自己还做不到,能坦然面对从前种种回忆,只是单纯地来此地,吃一碗他儿时最爱的那碗面。

可她做到了,又或者是说,她带着他做到了。至少在这一刻,他真的只是感受到了安宁,与幸福。

沈婉柔亦如是。一张老旧甚至略微泛着油光的实木桌,一盏昏黄照明的烛火,一碗鲜香可口的云吞面,她和兄长,两个人。

怎么办呢,她好像越来越依恋在他身边的这种感觉了,这样惬意而又放松,让她上了瘾,竟然会在心底深处萌生出想要一辈子就这样待在他身边的想法。

两个人各怀心事,静静吃完了碗中面食,便登上了候在巷口处的陆府马车。

车内空间不大,在这样封闭且幽暗的环境下,人便比往常要显得勇敢些,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兄长……”沈婉柔将将开口,似要说些什么,却骤然被一旁坐着的陆铭一把揽过腰,被其按下了上半身。

下一秒,便闻尖锐的破空声接连响起,两支锋利的箭矢霎时携着千钧之势强劲袭来,直接穿透了车帘狠狠钉入了车壁,竟将这厚实的车壁一下刺了个对穿。

“不好,有埋伏!”她躬身缩在陆铭怀中,听见了车外刘叔惊惧的呼喊。

第25章 抱紧我

车外话音还未消散, 这第二次响起的破空声弹指间便接踵而至, 数十支泛着冷光的箭头直指向二人所在的马车。“砰!砰!砰!霎时间, 飞射而来的箭矢尽数没入车壁中,刺入了马车内。

整整放了三回弓箭,活活将那马车疏疏密密钉成了筛子后, 便有十名通身玄黑的死士从檐上翻身而落,脚行于地却无声, 皆是手持刀剑直直向着那马车逼近, 团团将其包在正中, 形成合围之势。刘叔死死守在车门前,掏出腰间长刀严阵以待。只见那行于最前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后, 下一瞬,所有的黑衣死士便齐齐如饿狼扑食般持刀向马车砍去。

刘叔虽武艺超群,可此时以一抵多却着实吃力了些。不消半盏茶,便浑身是血, 动作渐渐迟缓了下来, 眼见着落了下风, 却仍旧硬抗着不肯退让, 死守车门。现下打斗之所,不过一处偏僻小巷, 刀剑相击发出的嗡鸣声, 利器入肉的闷响声,在这寂静无人的夜里,便显得格外残忍刺耳, 声声都扎进沈婉柔耳中,发自骨髓深处的对死亡的恐惧深深淹没了她,身子不住地发抖,她死死咬住唇,咬到满嘴皆是浓烈的血腥味,才终于勉力镇定了下来。她不能尖叫,不能乱动,不能给他添乱。

处境危急,陆铭顾不上那许多,一把将她牢牢锁在了怀中后,便迅速抽出了车内挂于壁上的长剑,做好了厮杀的准备。那死士头领见半晌还未进得马车,遂失了耐性,提刀便猛然间向车前的刘叔砍去,招招狠辣,刀刀索命。

刘叔渐渐不敌,一点点被支开了车门前,两名死士见状,立时便持剑向那车中奔去,可刚刚得以入内,还未看清车中情形,便觉脖颈处一痛,下一刻便鲜血喷涌,腹部受力,被远远踹了出去。

包围在外的死士见同伴竟这样快便被里间之人取了性命,纷纷交换着眼神不敢再轻举妄动。

“抱紧我。”沈婉柔听见陆铭在她头顶沉沉说道,一下秒,他便一手抱起她,一手持剑,迅猛钻出了车门,翩然跃于马上。

几名死士即刻便反应了过来,当下足尖几个点地,飞身以刀砍下。

“嗡!”陆铭提剑横臂相挡,手腕猝然发力,一举将那纵身袭击的黑衣人给震了开来。

那黑衣人将将踉跄着坠地,另外两名死士复又上了前去,不给陆铭喘息的机会。只见那其中一名死士极是阴狠,提刀砍向的不是身手不俗的陆铭,却是他怀中紧紧护住的娇小女子。两面夹击,实在是分身乏力,决不能让那刀剑伤了怀中女子分毫,他这样想着,左手持剑挡过了从左面袭来的死士的进攻,右臂便生生用血肉之躯替沈婉柔接下了这一刀。长刀入肉,陆铭却连一声闷哼都不曾有,反手便以掌拍向了那右侧死士的心口。

挥剑斩断了马车间的套绳,他轻叱一声,便骑着骏马疾速奔出。身后频频射来冷箭,而他以自己为盾,严丝合缝地护着怀里的她,不曾让那些刀剑伤她一分。

那群死士见状欲追,可还不等拔步上前,便被另一群悄无声息现身的黑衣人一一利落斩杀。

身后的追赶声逐渐消弭,唯余“哒哒”马蹄声回荡在空旷的长街上,腰后方感受到一阵阵濡湿温热,沈婉柔终于稍稍抬起些紧埋在陆铭怀中的脑袋,看向了热源——那是陆铭的血。那血自陆铭的右臂源源不断地渗出,大片大片地将他今日穿的月华织锦长袍染成了鲜艳刺目的红,又自陆铭的外衣一点点泅湿了她后腰处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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