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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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中一霎怒气腾腾,俯身拿起小桌上的茶盏径直往他身上砸了过去。

“鄢容你个混账!我从来不欠你什么,你凭什么囚禁我一辈子!”

那一下,砸得他身形稍晃动了些许,茶盏掉在地上砸出清脆一声响。

他骤然止了步子,停在屏风旁半会儿终于转过身来,望向她的双眸一片沉寂,语气平静地像是宣判。

“就凭你我的名字都刻在同一张婚帖上,好好将养着身子,三个月后我会与你圆房,等你的身体接受了我,心也总有一天会甘愿留在这里的。”

扶桑几近绝望,他仍旧嘱咐了句:“别轻举妄动耍任何花招,再做任何事之前,多想想扶英,你只有那一个亲人了。”

威胁她,确实足够卑劣无耻,他根本连半点脸面都不打算要了。

扶桑心头气涌如山,胸膛剧烈的起伏扯动全身的伤痕都火烧火燎地痛起来。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双手覆面,哭得声嘶力竭,到最后脑海都变得恍惚,已经分不清身体和心里的苦楚究竟哪个更教人痛不欲生了。

那声响,月生其实都听见了,只是在那日傍晚晏清问起的时候,没有说。

皇帝自此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间寝殿,只有流水一样的滋补汤药每日不断送过来,养着她,会教她觉得像是在豢养动物。

婢女总站在一边,必定要亲眼看着她喝下为止,太医早晚各一次请脉问诊,精细到她每道菜多了、少了那么一筷子都要过问,只因食欲不振会不利于痊愈。

皇帝在拿她当禁/脔对待,想想就很教她恶心、厌恶。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晏清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她愈发想念他。

每晚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想,白日看着窗外的天空时想,连夜里的梦境也全都充斥着他。

只有梦境是自由的,于是她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可皇帝连这一点自由也要插手。

身子稍好一点了,婢女每日会准时将她唤醒,带她到承乾宫的小花园散步,每日走哪一条路,在亭子里歇息多久,都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一日午后用过膳,婢女又将她从睡梦中叫醒,她没有依从,怒上心头,突然站起来如同疯魔了一般将整个寝殿砸成了一片狼藉。

没有人敢上前来阻拦,她披散着头发,站在满地狼藉中大声呼喊,教皇帝放她出去。

可直到日暮西山,人影都未见一个。

她从晚上等到第二日天明,除了等来打扫的宫人,什么都没有等到,就连往常扶英每十日送来一封的书信,也没有了。

如此日复一日,她开始忘记时辰,忘记自己方才做过什么,有时昏昏然走到桌案边拿起笔,却直等到狼毫上的墨滴在纸上砸出一块突兀的污渍,都想不起来自己为何提笔。

天气似乎在渐渐热起来,扶桑已经记不清自己在承乾宫里困了多长时间,只听着外头的蝉鸣,约莫是入夏了。

但想着皇帝还没有来与她圆房,那应该还不到三个月吧,也兴许是他忘了,因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大半辈子了。

这日傍晚,又到了每日散步的时辰,扶桑被人从睡梦中唤醒,睁开眼看着,却不是往常伺候的那个,遂问了句。

面前的女官福了福身,上前两步一边伸手扶她,一边回话道:“娘娘不知,这些日子宫中生了疫病,先头那位染了病,已经送去处置了,往后便由奴婢来伺候娘娘。”

扶桑噢了声,听她言语温善,免不得多说两句稍作解闷儿,“是什么疫病,从哪里传出来的?”

“奴婢听说最初是望云殿最先出事,那病气儿能过人,一个传一个,没几日就闹得阖宫都不得安宁。”

“太医没个诊治的法子吗?”

女官摇头,“这病来势汹汹,早先十几年前云州那边儿就闹过一回,朝廷的医官和当地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没办法,州府派兵封路,耗了许久,直等到里头的人尽都没动静了,才派人进去一把火烧了,落了个干干净净。”

扶桑听得没了兴致,散过了步在亭子里落坐歇息,细风轻拂在面上,莫名带出些年华静好的错觉来。

傍晚时分用过了膳,婢女伺候她沐浴,这厢方才宽衣解带,衣裳褪尽,却听身侧婢女望着她低低惊呼了一声,惊惶地退后了一大步,仿佛避之不及一般。

扶桑微微蹙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上,才见那覆在雪白皮肤上的颗颗红疹。

承乾宫一场惊动直忙活到了大半夜,章守正面上覆一块药香手帕小心翼翼从寝殿出来,净过了手才挪步到皇帝跟前,回话道:“依臣方才观娘娘脉象、症状所见,确是身染疫病无疑,为皇上龙体安危,需得尽快将娘娘隔离,不宜再留在这里了。”

皇帝一霎像是听了个晴天霹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她在这里怎么会染病?不是已经......”

他说着又懊恼叹一口气,定是原先染病那个宫女发现的太晚了,才将病气过到了她身上。

“朕不管,人就在这里哪都不去,你们现在就给朕连夜去翻医书,必得寻个救人的法子,快去!”

皇帝催得急切,章守正这回却没恭敬从命,他诚惶诚恐拱手跪拜下来,“皇上不可啊,这疫病当年耗费了朝廷多少人力都未能找到治愈之法,臣等几人莫不说能不能一夜之间药神附体,单就是皇上,也千万不可拿自己的龙体去冒险留娘娘在这里啊!”

这厢争执开了,其他几名医官也连连上前跪拜下来请命,都在要求皇帝将扶桑送走。

扶桑在里头听得真切,扬起手臂望一眼上头骇人的红疹,竟是醒来这许久,头一回舒心笑了下。

只要能出这里,哪怕死了也好,倒算是种解脱。

那晚上几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内官,抬一顶小轿将扶桑重新又送回了明露殿,大门关上沉沉一声,殿中只剩下一名打发过来伺候侍病的医女。

扶桑坐在床边不教她靠近,“你去外间软榻凑合几日吧,我不会出去过病气,只等我死了,你给皇帝回个话就是。”

医女抬头望她一眼,沉吟回了句,“娘娘不必想太多,先好好休息,只有娘娘安好,外头挂念着娘娘的人,才能安好。”

挂念着她的人,是晏清吗?

扶桑闻言眸中狠狠颤动了下,但目光还来不及再打量对方几眼,那头人已经缓步出了内寝。

这一晚她未得安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颗心思念成疾,整整抽疼了整夜。

翌日医女来送膳食和药汤,面上带着帕子,却也未曾多加避讳,扶桑审视地看了她许久,却到底还是不敢贸然开口相问,一应暗潮汹涌的思绪,只得自己深埋心底。

午后下朝,皇帝来过一次。

人只能远远儿地隔着屏风站,话音儿里难得有些愧疚,“扶桑,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照顾好你,你如今觉得怎么样了,有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章守正他们已经在寻法子了,一定会治好你,别担心,也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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