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1 / 2)
十二月底,一股强大的寒潮突然从北方南下,全省气温骤降十三度,江尧市刮了一天的大风,下了一夜的大雪。
第二天一早,女房东拉开窗帘,险些被刺瞎。
她瞠目结舌地揉了好一会儿眼睛,问自己道:“我这是在哈尔滨吗?”
出生到现在,她从未在江尧市见过这么大的雪。
和她一样土生土长的马戏区居民也没见过,趁早上天气响晴,楼下已经有好些出去玩雪的人,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街头巷尾,让女房东听得心痒难耐。
她赶紧找出了最厚实的衣裳,戴着帽子和手套,跑去喊高中生起床。
高中生还蒙着被子睡觉,女房东兴奋地喊他:“小语,小语,快起床,咱们出去打雪仗去,你快起来看看,外面都成哈尔滨啦!”
高中生睡眼朦胧:“我不去,我要在家学习。”
“拉倒吧,”女房东道:“留你在家也是跟他们打游戏,走走走,出去锻炼锻炼身体去!回来再学习!”
高中生回来也不会学习,他只想睡觉。
女房东扯下手套,把冰凉凉的手贴在他暖暖的脸上,高中生被冷得叫了一声,伸手要挠她,两个人闹了一会儿,高中生醒了,他坐起来穿衣服,问:“早上吃什么?”
女房东想了想:“不知道你傅哥醒了没有,看看他做什么。”
高中生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女房东笑道:“傻孩子,有人给咱家做免费厨子,你还不乐意呀?”
你那是把他当厨子吗?这不就是把人当老公了吗?
高中生说:“我不吃他做的饭。”
女房东乐得不行:“你不吃,他做的哪顿饭你没吃?跟谁过不去,咱们不能跟自己的嘴巴过不去呀。”
高中生脸一红,还是不高兴地道:“我就是不吃。”
富二代做了有沙拉酱和菜叶的玉米煎肉吐司。
吃了。
作家凌晨才睡下,又不抗冻,一个人在家补觉,等他们一行四人下了楼,着着实实被雪一个猛子吞了半条小腿。
别说女房东,北方人富二代都很久没见这么大的雪,他一边拔腿,一边说:“坏了,北京那边儿今年又得有的忙。”
女房东不太明白雪有什么坏处,见到这么大的雪,她和所有江尧人一样非常兴奋,成为她朋友圈第五十七个发小视频的人。她哈着白汽问:“你穿这么少,能行吗?”
富二代说:“不埋进雪里就行。”
他系了一条围巾,系得松松垮垮的,穿得也是一件半厚不厚的外套,露着里面薄毛衣,底下还是牛仔裤。
砰的一声,她背上就被人砸了个雪球,捏的很软,花儿似的在袄子上散了。
女房东回过头,是小白。
女房东笑道:“好哇,这位帅哥,把脸遮牢了!”
她弯腰就从地上捞了一捧雪,左捏又捏也捏不住,富二代笑了:“哪有你这么打雪仗的,等你捏好一个球儿,人家辽宁号都做好了。”
女房东刚想骂他,他靠了过来,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根据手的大小,做最厉害的雪球。
手把手就算了,还左手把左手,右手把右手——从背后把她圈在怀里。
高中生看了就来气,随手团了一个雪球就砸了过去,正中富二代脖子,雪落进去,他哎呦一声,说:“别惹我啊,我可是这里唯一一个北方来的,跟我玩儿雪,可不明智。”
小白说:“来试试看。”
高中生:“就是。”
富二代低下下巴,问女房东:“学会了么?”
女房东说:“学会了。”
“好,”富二代吐出的热气就在她的耳边,他说:“咱俩弄死你弟弟。”
女房东:……
最后女房东被挤出了战局,男人之间的雪仗实在太像战争了,底下的空地满是他们扎实的冰团子飞来飞去,砸得人眼冒金星的,要不是有些邻居大叔也快乐地加入进来,女房东真的以为他们打起来了。
女房东被打了一身的雪,个子又小,抱着脑袋跑到了不被战火波及的边上。
她浑身都暖了起来,手套也湿透了,索性摘下来,一边拿手心给自己热热脸,一边看了一会高中生和富二代追逐打闹的场面。
吱呀一声,她听见上面传来一声门响。
女房东一抬头,瞧见了出门的绿裙子。
她连忙朝绿裙子招手:“嗨,要不要下来玩玩雪?可热闹啦。”
出乎她的意料,绿裙子居然点了点头。
绿裙子今天穿了黑色的大衣,里面依旧是一条暗沉沉的松绿色长裙,羊绒呢子的,美丽的长发披下来,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窄檐帽。
女房东还是那个问题:“你冷不冷呀?”
绿裙子看了看穿得像南极科考队员的女房东。
她摇摇头。
绿裙子没什么意思地道:“我家里更冷。”
说着,绿裙子弯下腰从地上卷雪,很是吃力,像是要滚一个很大雪球,女房东立刻就明白了,她想堆一个雪人。
女房东道:“我也来!”
绿裙子穿得少,没有手套,也没有热身,不多时,手指已经冻得又红又肿,脸色也开始发青,但是她仍旧专注地修葺着雪人的大肚子,看上去对这项运动兴致勃勃。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笑声,夹杂着不明所以的吼叫,很弱智,绿裙子丝毫没有受到干扰,安静得像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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