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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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外头彻底没了动静,沈邱鸣把手机收进裤袋,漫不经心地晃出了隔间,来到洗漱台前站定。

他拧开龙头,一股冰凉的水柱在刹那间喷涌而出,顺着骨节分明的双手肆意地流淌滴落。

蒋耀的几句话虽短,但装载的信息量却颇大,需要静下心细细消化。

沈邱鸣这会儿脑子还有点卡壳,和智商暂时断开了连接,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欢快地齐聚一堂。

他想,自己大概需要重新连接一下大脑服务器。

早在合同出事的前几天,他就隐约察觉到有人刻意在暗处搬弄是非,耍着不入流的小伎俩。

对方之所以那些天动作频频,十有八.九是在针对peng要转会去boom这件事。

而后来内部消息的泄露,以及临时更换签约选手的一系列骚操作,更是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想。

蒋耀的参与完全在预料之中,接盘的新合同来得太适时候,放在这种敏感时期反倒显得有几分突兀。

只不过令沈邱鸣真正感到意外的是,连阿明那小孩也当初在这件事上掺过了一脚。

阿明和蒋耀一样,也是他三年前的老队友,战队里年纪最小的突破手。

老板签他,除了操作凑合,主要还是价格便宜。

不挑食,好养活,逼事少。

沈邱鸣对这小鬼最深的印象,就是对方刚入队那会儿被蒋耀嚣张地立了个下马威,白天愣是没吱声,一到晚上彻底疯球。

大冬天晚上,他身上裹着一层单薄的小棉被,双眼熬得通红,在他们那狭小脏乱的训练室里抱着键盘发了狠地训练。

那时战队还没什么起色,入不敷出,老板不舍得开暖气,夜里仅留了两三台机子的电源没断。

早从一开始,这位中国式葛朗台就摆明了态度,晚上睡不着出来加训随便你们,开暖气你怕是想吃屁。

阿明裹着被子在屏幕前埋头rank,微亮的光线洒在他那张苍白的青涩脸颊上,矮小的身体蜷缩在破旧的电竞椅上笼成小小的一团。

两排牙齿被冻得抖个不停,唇瓣也是毫无血色,但他依旧瞪大眼睛专注盯着游戏画面,眼角还隐约憋着一串亮晶晶的泪花,时不时醒两下从鼻孔里差点钻出来的鼻涕虫。

活脱脱一副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没人疼啊的小可怜模样。

而沈邱鸣看到这一幕,脑子里冒出的头个想法却是清奇异常。

操了,我要是这邋遢绝逼会被前男友打断狗腿(...)。

当时他会夜游训练室,还真没别意思,只是想起刚买的烟落抽屉里罢了。

和骆北琛刚分手的那会儿,他每天抑郁得要死不死,再加上肩上背负的那些东西,全凑一块几乎能将他顷刻压垮。

这时抠门老板难得善心大发,递了根烟给他,说他们谁死都行,就你他妈得给老子再活十年。

沈邱鸣还没感动个几秒钟,老板又嫌弃道:“谁叫你小子欠老子的钱最多,你这一垮老子岂不是亏大发了。”

沈邱鸣:“…………………………”

果然,万恶的资本主义如果某天大发慈悲送了颗免费的水果糖,那里面绝对混杂了半斤过期的砒霜。

毒又毒不死人,扔又不舍得扔,不如拿去看穷苦员工逗闷子。

蔫坏。

沈邱鸣起初自然是拒绝的,即便现在失恋了,他仍旧处于被前男友强制戒烟支配的恐惧中。

那时骆北琛只是轻飘飘地乜过来一眼,他原本豪爽地接小弟们递给他烟的手就他妈莫名微微颤抖,想着晚上是不是媳妇儿又不让亲了。

从此不良少年金盆洗手,兜里的烟换成了水果糖。

然后如今恢复了高贵的孤狼身份,没过几天就被老板硬塞了根烟,搞得他心痒痒。

对方一手递烟,另一手还拍了拍他的脸肩,不走心地安慰道:“只要对象换的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忘了那个曾经的她,好好偷别人屁股养爸爸。

沈邱鸣呸了一声。

咱们干得是正儿八经打比赛的职业电竞,听你一说怎么就他妈搞成了银秽社情。

老板呵呵他,批话太多,男人失恋都他妈会抽上一根,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沈邱鸣嘴角一抽,乌鸡鲅鱼。

老子他妈离成年还差段时间当然不是男人啊你个憨批!!!!!!!!!

最后这烟,抽还是给他抽了。

真香,挺消愁的。

他就此染上点儿烟瘾,睡前不抽根烟就硬是睡得不安生,抽完梦回水果糖时代,现实的酸涩苦辣散尽,又是甜滋滋。

那晚沈邱鸣不情愿地滚回来取烟,谁知道正巧撞上这种麻烦情况。

他啧了一声,边走过去边顺手脱了羽绒外套,糊了小鬼一脸:“睡不着?”

“啊啊啊?沈哥?”阿明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过外头道声谢,打得火热的战局都不顾了。

本没打算久留,沈邱鸣里面只穿件稍厚的内衣,外头套了件羽绒就溜了出来。

尽管室内窗户都关着,但温度依旧低得不行,逼得他也跟着想打哆嗦,身体不自觉抖了起来。

他想,麻痹的不行啊。

再这样下去,俩人凑一起可以当场跳段社会摇了,分分钟劲舞团出道不是梦。

于是沈邱鸣勾起食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小鬼的脑门:“冻成这样练个屁,给我滚回宿舍去。”

“别别别,沈哥,我不怕冷的!”臭小鬼偏头看他,梗着脖子反驳道。

接着就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鼻涕眼泪一下子全糊那件外套上了。

瞧见这一幕,沈邱鸣眼角抽了抽。

冬天为数不多抗冻的衣服就这么给毁了,不说心疼那全是骗小孩的。

“成了,蒋幼稚那屁话整个俱乐部也就你认真当回事。”他往旁边揪了张纸巾,难得耐心地给红鼻子小鬼抹了抹眼泪。

结果他这一抹也不知刺激到阿明的哪根神经,还越哭越带劲了,熬红的双眸眼泪汪汪地瞅着他。

沈邱鸣看得头疼,把被小花猫湿透的纸巾随手扔进垃圾桶。

他皱眉掏了掏睡裤的口袋,不耐烦道:“小鬼,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哥可没带水果糖——”

“沈哥,”阿明抽着鼻子,不甘心地说,“蒋耀他说我打得烂,把突破手玩成了突破口,到比赛时只会拖战队后腿。”

“哦。”沈邱鸣掀了掀眼皮子,语调平平地应声道,神情没有太多的变化。

有一说一,阿明混在普通玩家里头打得算不上烂,排名靠前,不然也不会被老板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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