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祸终有报1(1 / 2)
25.1.1
t市 警局办公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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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万籁俱寂,黑暗吸纳了光影声像在内的一切东西,仿佛整个世界被装进了一只盒子里,思维也随即像是被抽成了真空一样,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迟疑、混沌、空洞和迷茫,有如夜航的船舶失去了前行的方向。
天生就是暗夜行者的猫迈着轻盈的步子,优雅的走在只有一巴掌宽窄的窗沿上,它的一双夜眼已将瞳孔放得老大,平静的看着脚下三十多米深的街面,这一刻的世界在它的眼中就像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画,生动得仿佛还湿漉漉的挂着未干的笔划。
啪!
突然,窗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响亮,泰然自若的猫被惊得打了一个冷战,浑身的毛发瞬间之中便根根直立起来,它的尾巴向上翘起,后腿蜷曲着伏在了地面上,就好像一根绷紧了的弓弦一样,于此同时,它的前爪牢牢的抓紧了地面,仿佛掖着弓弦的两指,此刻的这只猫犹如惊弓之鸟,随时随地准备着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此刻的猫已经完全失去了它雍容而高贵的仪表,花容失色的慌乱都写在它闪躲的眼神当中了,而刚刚还是绚丽奇幻的夜景,此刻,在它的眼睛里已经还原成了一个疯狂的世界。猫也禁不住暗自的感叹:哦!无时无刻不在的欺诈和谎言,随时随地都有的圈套和冷箭,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难怪敏感多疑的猫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响,的确,这一声响仿佛是给暗夜的盒子敲开了一扇窗,光影声像全部都浓缩在了那枰犹如窗口一般敞亮的棋盘之上,攻守进退清晰的显现在了方寸之间。虽然,猫读不懂棋局的变化,但它却能从那枰中的对峙里清晰的体会到,那是一方生死搏杀的战场,原来,猫儿已经透过它天生敏感的神经,从空荡荡的棋盘中嗅出了一丝隐隐的杀气来。
滕贤注意到了对方在衔起棋子的时候手指微微的有些发颤,那是麦平安在心理防线出现松动时才会有的表现。于是想到:哦,这个狡猾而倔强的家伙!看他貌似平静的外表下面其实阵脚早已大乱,由此开始的将是意志和理智的溃散,最终势必带着整个人无可挽回的滑向崩溃的边缘。
在滕贤看来,虽然麦平安摔向棋盘的棋子力大势沉,但那表露出来的并不是信心满满,相反,却是他气急败坏的情绪再难遮掩。就一般人而言,在这种情绪之下,要不了多久,就会显现出歇斯底里的狂乱,进而陷于全线崩溃的局面。当然,也许麦平安不会,他原本就是个讯问犯人的老手,心理坚强的如同铁板一般,但无论如何,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争辩的验证了他的表现。外表的强悍终究无力阻挡内心的颓变,大势已去的麦平安就算不会轻易的放弃挣扎,然而困兽犹斗的他究竟还有几多胜算?滕贤想,就让我们静待以观吧!
滕贤拢了拢思绪振了振精神,他知道,最终较量的时刻就要到了,虽然在这盘生死对局当中,自己已经是一再的拖延,但是他清楚,面前这只已经憋急了的狗终归还是要寻机逃窜。滕贤暗自拿稳了桩脚,悉心以对这场即将到来的终极挑战,但是,有一丝顾忌仍旧让他心有羁绊,全只因,他一直盼望的总部命令却还迟迟没有出现,这让滕贤不免心生焦虑郁闷不堪。
滕贤已然是尽力了,看看眼下的棋盘,枰上的残局最多只能支撑到零点,想再多熬一分都是凶险,也别怪滕贤左右为难,想想看,红黑双方加在一起的子力,冷清清的棋盘上总共也不超过六粒,而这样的残局已经是他顽强防守的最佳局面了,可接下来又能有多大的余地可供他来回旋?哦!此刻的滕贤就如同无米下锅的妇人,虽有满腹经典,却也一时无力回天。
原来,执红先行的麦平安一路强攻,咄咄逼人之势压得滕贤喘不过气来,但他依旧是见招拆招,遇势破势,将红方的凌厉攻势化解于无形。但是,资源总是有限的,方寸之地纵纳百万雄兵也总有拼光的时候啊!慢慢的硝烟尽散,渐渐的战火全螅,一番吃杀抽换之后,麦平安以过河双卒的攻杀形成对滕贤仕炮防守的优势,一时间逼得滕贤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然而兵法的精髓常在逗引埋伏之中显现光辉,滕贤情急之下不得不卖个破绽给对手,扬起了双仕给麦平安挑选,打算借此舍了单仕占得先手。
麦平安果然中计,他一时杀得性起,拱动老卒破了滕贤的双仕,但他秃了头的老将却被趁机支起了炮架的滕贤牢牢的控制住了,于是暂失先手。接下来,黑方左一个将军,跟着又一个将军的占据了主动,这让红方的双卒一时难以攻进帅府,为此,恼怒的麦平安这才把他满心按捺不住的急躁全部丢在了刚刚拍下的这粒棋子上了。
滕贤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继续将下去了,俗话说“将不过三”,重复使用同一招棋显然是违规的,但是,以眼下的局势来看,只要是让红方占得了先手,那黑棋一方是绝无起死回生之机的,一旦推枰认输的话,那么接下来,这两个人又能干瞪着两眼,做些什么呢?
滕贤将麦平安稳在警局大楼办公室里的唯一理由就是要一起等待总部下达的紧急行动命令,滕贤的这一招让麦平安暂时觉得他仍旧是滕贤的倚靠,从而降低了他的戒心放松了他的警惕。然而,时间已经拖延到了午夜时分,若是还不见有所谓的总部命令下达的话,同样是警界老手的麦平安还会继续相信这番鬼话吗?滕贤想,看看他的脸色就清楚了,最多再有三步棋,等到走完之后,这个家伙就得逼着自己摊牌了,哦!总部的反应速度可真的是太慢啦!
滕贤用手抓了抓他还算浓密的头发,脸上现出一副沉思状来,像是并不甘心就此签订城下之盟似的。但是,无论他再怎样拖延,也只能是以秒来计算,毕竟,已经踏上不归之路的麦平安,是不会坐等到死亡列车顺利的抵达终点的。因此,纵然是尚存半点空间,走投无路的麦平安也不打算给了,就听他语气蛮横的说道:
“跟你这人下棋可真没意思,痛痛快快的认输得了,要是觉着不服气,改天我们再杀一盘,别这么磨磨唧唧的,跟个老娘儿们似的。”
麦平安的话一出口,不仅令滕贤大吃一惊,就连麦平安自己都觉得诧异,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忖道:这是怎么了?还没到破釜沉舟之际,怎么自己就出言不逊了呢?哦,这下子怕是只能铤而走险了!
很显然,麦平安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撕下了他奴颜婢膝的伪装,开始显露出隐藏在背后的狰狞了,这是他自然而然的反应,表明了言行失控的迹象,这让他不免暗自心惊。可是滕贤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像是料定会有这一刻到来似的,他非但没有因麦平安的无礼而恼怒,更没有为污言秽语的羞辱而光火,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他在心中提醒道:这一刻来得早了点。
就见滕贤慢慢的抬起头来,把一双犀利的眼神从战火渐熄的棋局当中慢慢转移到了麦平安的脸上,他目光烁烁的盯着对方凶光毕露的眼睛,语气平和的问道:
“怎么?找到感觉了?刚刚让给你的局长宝座,这过了才几个小时呀!你就坐得不耐烦了?要是把整个城市都交给你,就你这副德行…哼哼!你能扛过几天安稳呢?”
滕贤的话就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丢进了一块冰,吱吱的溅起了油腥儿。麦平安顿时感到浑身燥热就如同给炉火烘烤着一般,涌起的血潮一波一波的撞击着他的太阳穴,让他时不时的产生一种想要冲破大堤好一泻千里的豪迈。是的,早已是热锅蚂蚁的麦平安期待着一次真刀实砍的宣泄,好让他尽早的摆脱这种等待审判的煎熬。其实,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声闷响穿越后脑,而生在他看来也就是杀人越货之后的负罪外逃。
但是,这两种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非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做出选择的,麦平安不想死得太早,更不想像个丧家犬一样,整天里东躲西藏的,即使是逃到了国外也难免不落得个暴死他乡的下场,因为,中国特情人员的追杀是冷酷无情的。
于是,见识过荣辱成败的麦平安还是努力克制着,他不想让精彩的棋局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结束的过于草率。他压住了表象上的鲁莽,忍住了心底里的反抗,只把一丝苦笑留在了脸上。这一刻的麦平安并非对自己的未来心存幻想,相反,正是因为意识到了终极时刻的迫近,他才表现得异常冷静。
麦平安在经历了短暂的暴怒之后,又恢复了他貌似平静的表象,他在寻找伺机脱身的空当,同时也在考虑着如何逾越滕贤这道屏障,然而此刻,时间却像是流水一样,正无情的带走他的希望,他虽然压制住了心头的虚妄,却不得不去想,自己是否还能看得见明早的曙光?
滕贤冷冷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棋盘,一锅滚沸的热汤因为冰块的溶解而变得温吞,时间的车辕继续碾压着等待的平原,既没有掀起鼓噪的烟尘,也没有留下争吵的辙线,甚至没有勾起窗沿上那只猫的记惦,虽然此前的几次一夜情皆是在此生缘,但此刻的杀气逼人,更有刚才的一声脆响,不仅让猫闻声色变,也冲淡了猫的欲念,令它一时兴味索然,猫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喵儿!今夜与昨夜一般,沉沉的没有一丝改变,是什么让自己坐卧不安?
猫是一种颇具灵气的动物,它的很多习性都极具传奇,尤其是在夜里,除了洞察一切的眼神之外,它的叫声也极有穿透力,像是灵异之人的密语,偷偷的给隐藏心机的人暗通消息。正是,它的这一声叹息,给个懵懂之中的麦平安一个警醒的示意,那意思像是在说:嗨!既然想要逃逸藏匿,还不趁着现在刚好是在夜里,难道,你要等到太阳神的马车在明天早上前来接你?
轻轻的一声喵咪惊醒了麦平安,他感到了自己的手脚异常冰凉,他觉得自己仿佛正置身在寒冷的雪原,眼看着头顶上的暖阳渐渐西去,却把自己孤零零的留给了黑暗。他知道,侥幸期待的时机已经无可挽回的离去,曾经附体的运气已不再是赖以依靠的唯一,因为他看到,幸运之神刚刚与他擦肩而去。
时间一秒一秒的推移,麦平安的心里愈加没底,终于,他开始变得惊恐不安起来,暂避一时的侥幸加上败走逃亡的急切,二者纷乱的交织起来,麦平安已经拿捏不住应对的分寸了。
此刻他才想起,是什么样的紧急命令会拖延到午夜时分下达,有哪个决策者会把自己的部下熬到没了锐气才要开始行动?哦,去他妈的!管他是不是个缓兵之计,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要即刻离开这里!
既然想法有了,剩下的就是付诸行动了,已经狗急跳墙的麦平安孤注一掷的撕下了伪装,那副嘴脸很像是一个混迹街头的小流氓。就见他把面前的棋盘往滕贤的眼前一推,翻愣着两只大眼珠子,语气蛮横的说道:
“别研究了,这盘棋你是输定了,再这么磨蹭下去,天可就亮了。这么着吧,我家里头还有点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呐,不如,你先靠着沙发睡一会儿,等总部的命令来了,嘿嘿!你就马上通知我,我即刻就能赶到。”
麦平安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对滕贤发号施令,这态度与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谦卑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这无疑表明了他拼死一搏的决心,从中能够看出他逃生的急切。不错,麦平安已经打算放弃这里的一切,他想要远走高飞了。但是,对于滕贤来讲,直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大明白,为什么,在自己的队伍当中竟会有这样的高官存在呢?
滕贤已然没有了愤怒,而是多了那么一点点的悲哀,他甚至希望能给麦平安一个机会,让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继续的表演下去,好看看他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收场。但是,他没有权力再去纵容,因为正义的裁决已定,终审之锤已在半空,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就等于是放虎归山。于是,滕贤想:既然如此,那么就让这个家伙原形毕露吧!
滕贤冷冷的看着正准备起身离去的麦平安,眼神和面容已经冰冻到没有一丝表情,那是愤怒到极点时才会显现出来的状态,犹如火山喷发之前的奇异平静,此刻,虽然空气中没有刺鼻的硫磺气味,但静止的风里却一样的透着慑人心魄的恐悚。就听他用一种近乎漠然的语气,平静的说道:
“你哪儿也去不了,如果你已经等得不耐烦,那就先想想自己的事吧,一旦总部的命令到了,恐怕就不会再有时间容你慢慢的思量了,趁着现在清静,好好掂量掂量你的过去,看看还能为你的将来,换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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