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音律失调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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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征兆,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吕律调毫不犹豫的抓起了面前的那盒固体黄油,她几乎是头也不抬的甩手丢了出去,力道虽然不大,却刚刚够用,黄油盒准确的砸在了她右手墙壁上的电闸箱上。玻璃罩破裂,铁盒子准确的撞在了总闸的漏电开关上。砰的一声,总闸落下,小楼内外立时一团漆黑。

本来一明一暗的对垒双方,经这一砸,立时扯平。不等来人奔到窗前看清楼内的情形,双方便即刻陷入了同样的黑暗之中了。而吕律调却一下子由被动变为了主动。从她坐着的位置上能够看清任何一个闯入者的身影,以静制动刚好成全了她眼下的处境。

在这电光火花般闪现的机会里,吕律调并没有闲着,她落闸拼黑的举动其实是在借机发挥自己的优势。从闸落灯黑的那一刻起,吕律调便闭上了双眼,她敛气凝神,双手快速的收拾起桌面上的部件,依照顺序有条不紊的组装起枪械来。

枪身平托在右手上,卡簧预埋在滑槽内,套筒认在了轨道上,先用拇指压住了卡簧,再用虎口卡住枪柄,借着弧形弯背儿,四指搂住套筒,枪管穿过引槽插入套筒内,跟着便是压枪机挂崩簧扣机掣锁保险,一支半自动的精巧枪械顷刻之间便在她的手上组装完毕了。

此时,来人的双脚已经踏上了窗前的走水石板檐,跟着,便是单腿起跳。以来人的助跑速度,破窗而入也只在眨眼之间了。而吕律调手中hkp7也还只是一只空枪,她面前的十三粒达姆弹都还孤零零的立在光秃秃的桌面上排排队呢!

按照正常的时间计算,就算吕律调是个神奇的快手,她也没有机会把那十三粒弹丸全部压入到弹夹之内了,因为,她此刻已能听见来人腾身跃起前脚步重踏的声音了。十万火急,千钧一发之际,吕律调表现出了她天生的果敢来。

她的右手依旧托着那支枪机大开的hkp7型半自动手枪,左手迅疾从十三粒整齐排列的子弹中摸取了一粒,捏在了两指之中。就见她用大拇指贴着枪筒的边缘,轻滑至弹仓口上,认准位置之后子弹随即被填入仓中。咔嚓!右手上的枪械发出脆生生的响亮,套筒还原,子弹上膛。吕律调右臂前推,伸展于前,左手虚托,弯展于后,黑洞洞的枪口已然对准了迎面的门窗。

哗啦!窗子破碎,一团黑影赫然闯入,像一个魔鬼突然现身。它无形,张牙舞爪乱了夜影;它狰狞,獠牙魔发散了仁瞳。正是,人静夜深不速客,孤身小楼枉受惊。吕律调死命压住手中hkp7,不等那黑影扑到近前,她便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砰!

九毫米的帕拉达姆弹威力惊人,近距离击中头部时能够撕碎人的脸。照开枪的距离来看,吕律调的这一枪不能说不狠,但随着枪声响过,黑影颓然落地之后,吕律调的心里却没得半点轻松。

原来,借着子弹出膛时的闪光,吕律调清晰的看见了那团黑影,只见那张牙舞爪的原来是飞扬的衣摆,獠牙魔发的也不过是婆娑的围巾。她这一枪准虽然很准,但打中的却只是一件裹着砖头的衣衫。弹去枪空,吕律调现在才恍然明白,显然,那不过是来人投石问路的一件道具而已。

吕律调的眼前嗡的一黑,跟着,通身上下便被冷汗罩住了,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应变的对策来。重新装弹?恐来不及;撤身疾走?技不占优;大声呼救?无人援手…严峻的现实几乎将她逼上了绝境。

但她并未就此认输,一段传奇恋情孕育出的后人岂有轻易放弃的道理?吕律调的决定几乎是在下意识当中形成的,不是她不想谨慎,实在是没有一点机会了。

hkp7型半自动手枪是个极其小巧的武器,拿在男性手里的时候,它简直就是一件玩具。但是,当一个女人握着它的时候,它便成了令人生畏的致命武器。虽然,吕律调一击不中,但它产生的震慑效果却是相当的惊人。只要有枪在手,吕律调就不会让自己陷入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尴尬境地。

吕律调下意识的想到,黑暗之中,来人并不知道她的枪已射空,但刚才的那一枪显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如果继续持枪出外,虽然可以虚张声势,但也将自己倚重的利器摆在了明处,一旦强敌出手,自己是绝无与之抗衡的能力的。

所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hkp7从双手托举的位置,回撤到了胸前,这可以说吕律调在下意识当中走出的一招险棋,以哀者自居以弱者示人,这是女人手里打不完的一张牌,随时可用,随时有效。

几乎是在黑衣落地的同时,她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颌,摆出一付玉石俱焚,以死相拼的架势来。无疑,这是个令人感到极度沮丧的主意,但对于一个外表丰腴内在文静的女人而言,这却是个极其合乎逻辑的方法。

她想,既然枪中无弹,空举无益,恐怕还会逼着对方出手加害,若是以强对强,怕是连一招之功也难支撑。反倒不如先让对手放心,借机将女性的特点发挥到极限,自己一个弱女子以命相搏,也符合眼下的特殊情况。先稳住了局势再寻找机会反击也不算迟。

即使是用空枪对着自己的下颌,那滋味也绝不一般,吕律调忍住了发自心底的恐悚,沉气敛声,静待着来人出现。

夜风从残破的玻璃窗口吹进来,空气中弥漫着骚动的土腥味道,那是新一轮风雨来临前的征兆。这个多雨的春天里雨水盈多,让往年干燥多风的春季变成了记忆,但它留给吕律调的还不止这些,让她永生难忘的是在那一阵风停雨住的短暂间歇里,她失去了博士。

当冰冷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吕律调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意决绝,她一度忘记了自己拿着的是一支空枪,仿佛真的要面对死亡一样。吕律调的心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平静,她曾经有过极度危险的经历,但她不需要独自面对,那时候,在她的身后有尹博身旁有陈墨,但此刻她有的是只是空寂的小楼和暴风雨前的黑夜。

一点轻微的风动,让吕律调的心里陡然一惊,她的身体也禁不住跟着颤动,她为自己的胆小而羞耻,但无奈,那是她控制不住的惊恐。的确,豪言壮语或是信誓旦旦都只是一种意愿,当你被迫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能否兑现你的豪言,却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吕律调的惊悚并非毫无缘由,此刻,正有一支大手从她的背后探出,慢慢的伸向那支正顶在她下颌上的hkp7。显然,来人的身手之高远远超出了吕律调的想象。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无声的潜至吕律调的近前却不被发现,并且还能看清周围的环境和吕律调的姿态,这实属不易。

从枪脱手到被控制,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完成的,hkp7被来人的一只大手从吕律调的下颌前牵走的时候,她根本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就好象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无端掠走了她维系心衡的拐杖。吕律调感到一阵极度的无奈,力不从心的念头让反抗变得犹豫,冥冥之中她想道,那即使不是一支空枪,恐怕自己也没有再次扣动扳机的机会。

当她还在这样想的时候,另一支大手几乎在同一时刻从另外一侧伸出,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动作快得让她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来,整个人便已经陷入到了来人的怀中。吕律调的情绪抑制不住的一阵踉跄,原本就已动摇的信心,此刻已完全变成了心灰意冷,无能为力的她彻底的放弃了抗争。

吕律调感到异常的沮丧,她觉得没了六处,没了尹博,自己真的一无是处。不觉间,斗志涣散心绪烦乱,恍惚间,她连拼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在这一刻里,她第一次品尝到了绝望,因为她知道,尹博走了,而陈墨也无法赶来,现在,是她自己去面对强敌的时候了。

吕律调没有反抗,她甚至都没有挣扎一下,她遵循的是女性的本能,做出的是自然的反应,所有的表现那就是,顺从。现在的吕律调不靠意志的支撑,不靠信念的鼓动,也不靠战友的保证。她唯一可以倚靠的是父母遗传的优异秉性,是天然伪装下不动声色的抗争。

这不是刻意掩饰就能做出来的,完全是血脉相传的天分养成。它在危难来临之时就会显现,它在面临绝境之时就能发挥作用。表面上吕律调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四肢发软的面对着猛兽的进攻,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血非但没有冰冻,相反却变得更加汹涌。垂死前的挣扎究竟会有多么凶狠,这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人低低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声音里微微的带着喘息声。这个人的出现更加激起了她的惶恐,让她觉得事态反转,难以掌控。

“别乱动!”

吕律调在那一刻的惊诧不亚于她在听到博士遇难时候的反应,怎么?是他!此时,她的身体虽然受控,但她的思维却是自由的,来人粗鲁的命令让她心中的惊怵陡然加剧,一时间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确,短时间内发生的变化真的是太多了,这让她一时难以理清头绪,所以,越是疑惑就越是猜测,越是不确定就越是不辨敌我。吕律调在惊恐之际禁不住又担心起陈墨来。她不知道,此刻陈墨身在何处,命有何忧。

此刻,她感到了来人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接着就听他气息略重的问道:

“还有,别人吗?”

吕律调一时拿不准那人问话的用意,但她决定暂且配合,继续沿着自己计划好的方案走下去。但此刻,她的嘴被对方的一只大手严严实实的封住,根本就发不出声来,她只好用力的摇了摇头,尽量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那人抱紧吕律调的双臂慢慢的放松下来,而他自己却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面,喘息声变得更加粗重了。吕律调忽然发现,自己的肩头上已是鲜血斑斑,竟然是对方身上的血染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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