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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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万一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说出来,也不知究竟是怕不吉利,还是碍于此刻兰疏等人并不知道贺顾又怀上了。

有太后盯着,庆裕宫里一众宫人们也分外不敢松懈,很快便替皇后把所有佩带衣饰给整理妥当。

这就要开始准备上妆了。

太后见贺顾穿好,上前替他理了理衣带,忧心忡忡道:这身衣裳可沉了,本宫还记得,顾儿受得住吗?

贺顾有些僵硬的勾了勾唇角,道:母后,不打紧的,一身衣裳罢了,沉不到哪儿去。

太后摸了摸他的发顶,叹道:你这孩子,就爱逞强。

上妆的事却交给了青珠和黛珠。

兰疏跟着裴昭珩多年,梳妆的本事自然早忘了个七七八八,手艺远不如日日伺候太后的青珠黛珠二人。

贺顾感觉到脂粉的香气从鼻翼里钻了进来,他实在很不习惯这味道,险些没忍住呛得打了个喷嚏,索性闭上眼只当自己是块没了知觉的木头,眉头却愈发皱的死紧。

青珠见他闭眼紧锁眉宇,一副就要引颈就戮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爷,放轻松些,别这样皱着眉,麻花似的,我和黛珠没法替您上妆呀。

贺顾:

他只好依言,努力让自己面部肌肉放轻松些。

青珠和黛珠这才开始在他脸上描描画画起来。

他心中暗道,不对啊,当初珩哥嫁给我,似乎也只涂了些口脂,根本没有如他今日这般全副武装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毕竟珩哥生得好看,不必描摹便已如神仙中人,美的雌雄莫辨,可是他自己的相貌他自己也清楚,的确,若不稍作遮掩,做女子打扮定然别扭得紧。

细细的不知什么东西在脸上游走,贺顾浑身难受,也只得强自按捺,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李嬷嬷在旁边道:好了,这样便很妥当了,任谁也瞧不出错处来。

贺顾睁开眼,望清楚镜中那人的眉眼,却微微张嘴,震惊的愣在了原地。

汴京城内,锣鼓喧天。

虽说那位姓贺的新皇后,听闻一个月前,便早已被接进了宫,但今日是帝后正式大婚的日子,等在宫中行过大礼,拜过太后,帝后二人依例是要一同乘坐辇车,游内城一圈,接受臣民庆贺朝拜的。

天还不亮,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便早已经把整座内城挤了个水泄不通,至于卖糖人的、卖豆腐脑的、卖糯米糕的、更是早早得了消息,闻讯而动,把好位置给占了个七七八八,盘算着沾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的光,大发一笔

太和门外的整个天门街,从街头到街尾,简直人头攒动,这般盛况空前,便是当初先帝在时公主大婚,亦未曾如此。

只可惜等宫门大敞,亲眼瞧见帝后胯下的辇车时,百姓们才发现,原本欢欣雀跃着想要一睹皇后凤仪的愿望,似乎落了个空

或者说,落了一半的空。

依照大越朝婚仪,女子成亲后,便不必再戴什么遮掩容貌的东西,面纱、帷帽这些闺中少女常用之物,婚后便尽都可以扔了,可辇车里身着朱色宫装的皇后娘娘,却分明是带了一张薄薄面纱,掩在鼻下的。

不过尽管如此,皇后却也并未被那面纱遮的失了颜色

尽管是远远瞧着,并不真切,皇后娘娘也只是坐在陛下身边,可也能看得出她身形颇为高挑,今上好风仪,生的龙章凤姿,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了,可皇后娘娘比之这般身量的夫君,好像竟也没显得有多娇小

她的神态比起一般的勋贵、官家之女,很不相同

她并不如同她们那样,低低的垂着眉眼,一副柔顺如柳枝的模样,望之叫人心生爱怜,反而少见的、丝毫不见羞赧的抬着那双明亮的、乌黑的眸子,有些好奇,却又坦然的、眼带笑意的对上每一个打量的目光。

皇后娘娘的眉型生的虽然稍显锐利,可梳妆的人却甚为有心,也不知是谁把她眉头距离稍微修远了些,如此,衬着那双灵动非常、澄澈明亮、叫人只望一眼,也觉得仿佛心生暖意的乌黑眸子,便不仅不显得凶悍,反而只剩下了十足十的灵动和俏丽。

那眉心的一点朱砂,也如画龙点睛、落在雪地里的红梅一般,越发衬得整个人艳色夺人起来。

分明是个美人啊。

哪里就如同那传闻中的,眉似两道烧火棍,面如一块大方砖了?

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众人心想。

裴昭珩却比贺顾自己对旁人投过来的一道道目光,更加敏感。

帝王的修长脖颈上的喉结微微滚了滚。

没有人看到的地方

衣袖下裴昭珩和身边人交叠着的修长五指,又微微收紧了三分。

贺顾在庆裕宫里憋闷了一早上,好容易出来松口气,正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外面,刚刚觉得今日这些繁琐冗杂的节仪,好像倒也不似想象中那么无趣,便察觉到了裴昭珩的异状,转头看着他低声道:怎么了,珩哥?

裴昭珩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微微跳动着的脉搏,良久才答了一句。

没什么。

谁能想到,前世的臆想竟有这成真的一日

谁能想到,眼前的一切,竟然都不是梦境?

他只想紧一点,更紧一点的抓住这个人的手。

直到月上中天,繁琐的一应节仪才终于告一段落。

饶是一向涵养甚佳,耐心好如裴昭珩,回寝殿时,步伐也不由得微微加快了几分。

时候这样晚了,子环会不会已经睡着了?

他想。

他这些日子,一向很嗜睡,若是真的睡着了,倒也不奇怪

可即便是睡着了的子环,今日的自己却也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

不想再等了。

可打开门,才发现,张灯结彩,燃着喜烛的寝殿里,空无一人,只有案上放了一张薄薄的信笺,上面的笔迹很潦草,却也很熟悉。

他看清那人留下的话,有些失笑,心里却浮上了一层浅浅的暖意。

果然是他一贯的作风,即便怀着孩子,也半点不愿意闲下来,分明已经做了中宫皇后,却还是喜欢这样偷偷摸摸的约自己去别处相见。

裴昭珩遣退了随行的宫人,只允了斋儿一个人跟着,往那纸条上写着的地方去了。

七月的天,即便已然入了夜,也还是带着几分薄燥,直到行近了御园花园的荷花池,湖面荡到岸边的晚风,才终于叫人觉得稍稍凉快了些。

裴昭珩叫斋儿停在了原处,不必跟上来,走近了却没在湖边看到子环依言出现在那纸条中所写的地方,寻了两圈,仍不见人

他心中正隐隐有些不安,想往前走两步再寻一遍,却忽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却是青年穿着精致的女式蜀锦绣鞋,躺的四仰八叉的一只修长的腿

即便不往上看,这宫中如此尺码的女子绣鞋,想必也只有一人会穿了。

裴昭珩有些失笑,却没言语,只静静的蹲下了身,蹲在了湖边那正倚在树底下呼呼大睡,却害得他一顿好找的罪魁祸首身边。

青年穿着一身女子的朱红嫁衣,宫装似乎勒的他有点热,胸前的系带已经被扯散了两根,十分不讲规矩的胡乱垂着,露出一片光滑的修长脖颈

他抱臂仰着头,脸上很不成体统的盖着那方本该叫他显得含蓄婉约的小小面纱,睡的正香,呼吸间温热的气流吹的那面纱的一角,如同一片小小羽毛,在裴昭珩的心上一下下的来回轻搔。

贺顾在梦乡里,却似乎终于有了醒转的迹象。

他的脑海空白了一会,耳边很快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呼吸声。

珩哥?你来了?

裴昭珩就这样看着那人慌慌忙忙的抬手把盖住面目的薄薄月影纱掀了起来,往后一抛

然后青年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灵动的、小鹿一般的乌黑眸子,和眉心那点夺人心魄的朱砂。

裴昭珩感觉到那双眼一瞬不错的看着自己,仿佛会说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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