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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道:但说无妨。
贺顾道:若是她勉力试过,仍然不成恳请陛下万勿怪罪于她。
皇帝此刻已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自然是应了,毕竟不论看不看的好,总是多一分希望,也比放任着皇后一直这样高烧下去要强得多。
颜之雅便这么一头雾水的被请进了宫。
等她得知自己要看的病人是皇后的时候,颜姑娘着实吓了一跳。
贺顾低声道:你只管看就是,不成就算了,我已和陛下求过恩典,就算看不好也不会怪你。
颜之雅咽了口唾沫,道:真的啊?
贺顾正要回答,却听她又问道:那诊金给多少?
贺顾:
颜姑娘见他黑脸,不敢皮了,赶忙屁滚尿流的进了芷阳宫,叩见了皇帝和诸位殿下,这才跟着宫人钻进了内殿,给陈皇后看诊去了。
贺顾看三殿下瞧着内殿入口处,神色沉郁,有心宽慰他一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是趁旁人不注意,在衣袖下伸手握了握三殿下的手。
裴昭珩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覆了过来,转目便看见了贺顾正定定瞧着他的目光。
贺顾的声音很低,低到在外殿这个角落里,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子环说:别担心。裴昭珩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心头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真是个无能的人。
到头来,什么也没护住。
母后遭人算计,而子环
若是能如他之前所想那般与他坦白,或许子环还会有接受他的可能,哪怕这可能再小。
可昨夜那样猝不及防、迫不得已、忽如其来,子环对被欺瞒这事会恼恨、反感、甚至以后疏远于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裴昭珩从来没想过要争什么,他本来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他本以为他什么也不求,如今这样,也足够护住他所在意的一切
可是直到此刻,裴昭珩却忽然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袭上了四肢百骸。
原来他什么也没护住,甚至连每一个行为、举动,都在别人的算计当中,如同牵线木偶一样。
无声无息、无知无觉之间,仿佛就要失去在意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第63章
颜之雅动作要比那个姓文的老太医快的多,她只进了内殿不到半盏茶功夫,便又出来了。
皇帝心中焦虑,虽则方才他见驸马举荐来这位大夫年纪轻轻,又还是个姑娘,心中对她究竟是否真有本事,也是半信半疑,但如今陈皇后高烧不退,只要有一丝希望,皇帝也仍然不愿放弃,见颜之雅出来,急急问道:如何?
颜之雅带着面纱,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那双眼睛炯炯有神,朗声道:娘娘问题不大,只是需得叫草民给娘娘细细施过针,得费些功夫,等行过了针,若是今日白天里醒不过来,晚上在行一遍,夜里也总该醒了。
皇帝一听这姑娘竟然如此大的口气,一上来便敢说问题不大,他素日里见惯了太医院那些个有九分把握,也只说一分、明哲保身的老头子,第一次见到这姑娘一般,有胆子在他这九五至尊面前拍胸脯、打包票的,不怕治不好要掉脑袋,一时不由得感觉驸马举荐的这位大夫果然清新脱俗、很不一样,见她胸有成竹,皇帝心中既疑又喜,当即便问道:果真?
颜之雅正要回答,太子却皱了皱眉,道:这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贺顾:不是孤不相信驸马举荐的人,只是这位姑娘看着也不过十八九岁吧?这般年纪,行医想必没多久,母后凤体贵重,岂是随便能拿来开玩笑的,还请父皇三思慎重啊。
皇帝闻言沉默不语,显然是被太子说中了他心中所担忧的。
只是贺顾却知道,颜姑娘素日里一向笑哈哈脾气好,什么都好商量,却只除了两件事,一是银子、二是治病,于医术一道,她好胜心不输男子,在汴京城里开了医馆后,别家医馆都不敢收的疑难杂症、顽疴固疾,只要银子给到位了,她全敢照单全收,是以短短半年功夫,便已经在整个汴京城开医馆的圈子里得了个颜铁头的雅号。
若是真的治不好,被指指点点医术不精,也就罢了,可她最听不得别人用她是姑娘、年纪轻这两点来质疑她的医术,本来还只是想着随缘给皇后看诊,此刻却被太子之言,激的如同见了红的斗牛一般。
贺顾见她脸色不对,立刻便心知不妙,正想拉住她叫她别逞强,颜之雅却已经梗着脖子硬梆梆道:皇后娘娘千金贵体,草民岂敢口出狂言!若有半句虚言,便叫这位殿下,割了草民的头去罢!
太子:
贺顾:
本来皇后高烧昏迷不醒,整个芷阳宫外殿氛围还颇为压抑,可颜之雅此言一出,皇帝都不由得叫这姑娘逗得无语凝噎,哭笑不得,神色微微缓和了三分,道:罢了,既然是驸马举荐的人,朕相信你,朕也已许诺过驸马,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姑娘尽力便是,朕不会轻易怪罪于你,去给皇后施针吧。
颜之雅闻言,心道果然不愧是皇帝,就是不像旁人一样唧唧歪歪的,应了是便撸了袖子,叫上背着药箱、跟着她一起来的小丫鬟,进了内殿。
时间过得飞快。
颜之雅果然是个实诚人,说是细细施针,那就真的很细,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从殿里出来。
那边针没施完,皇帝竟也不走,很是能等,只坐在外殿上首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殿外日头高照,太子见了忍不住转头开口道:父皇,已近午时了,父皇已是熬了一整宿,圣体要紧,不然父皇还是回去歇歇吧?
皇帝却只闭目不言,沉默了半晌,才道:朕不走,朕就等在这里。
顿了顿,又道:元儿。
太子听他叫自己,只愣了瞬息功夫,便立刻单膝跪下应道:儿臣在,父皇有何吩咐?
他话音一落,皇帝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目光落在面前跪着的太子身上,幽深又沉寂,只一瞬不错的盯着他看,听见太子说话也不回答,裴昭元不敢抬头,却能明显感觉到君父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一时竟生生被看的背心微微发冷,甚至以为皇帝看穿了一切
然而皇帝却只是淡淡道:你皇妹在宗山,究竟是安是危,是生是死,眼下还没个定论,你二弟做事叫人不放心,你一向是稳重妥贴的,朕也只能把此事交给你去办了,你且去安排吧,要遣得力之人去宗山好生探看,瑜儿是朕的女儿,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要查清楚。皇后病重,眼下众人都在这侍疾,太子着实没想到,君父会在这当口叫他去做这事,不由微微一怔。
宗山到底有没有长公主,旁人不知道,可他这位事事算尽的君父定然是一清二楚的,眼下皇帝不要他给姨母侍疾、却要将他支开
不待他细想,皇帝已然又淡淡问了句:朕相信你,必能弄清楚你妹妹的下落,如何,做得到吗。
太子回过神来,不敢再犹疑,连忙垂首领命,应道:儿臣知道了,这就去办。
又磕了头,便起身退出了殿门,着手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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