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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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丫鬟掐人口捏虎口,也把闭气的李二郎掐醒过来,气恼地冲李常熟嚷嚷:爹!

你还嫌不够丢人。看看你那熊样儿!

李常熟难得一回没有先指责妻子,反而发作起儿子。

丫鬟们都睁大眼睛,李二郎也很意外。

毕竟父大如天,李二郎往日刁横无礼,是因为李常熟纵容儿子轻视妻室,如今李常熟改了态度,李二郎的气焰马上就下去了,不再故意拎着他被烧坏的棉袍,低头站着不说话。

反倒是谢青鹤不依不饶,说:大姐夫,你这前妻生的儿子好生厉害。舅老爷在都敢这么欺负继母,平时那得多大的气派?不得叫我大姐姐管他叫爹吧?

李常熟嘿地打断他的怪话,嗔怪道:胡说什么!差两辈儿了!

看上去还真像是姐夫和小舅子关系特别好,二人勾肩搭背随时都能开玩笑。

李常熟对蒋元娘一改常态,不许李二郎对继母不敬,那是因为他尚有谋害蒋英洲的心思。

事实上,除了蒋家几个知情人,谁都不知道李常熟有杀死蒋英洲的动机。如果不是他太过猖狂,故意带着蒋元娘去给内弟收尸,想着收尸的途中顺便去收贴在窗户上的油纸,从而暴露了自己,连谢青鹤都不会把暗杀之事联想到他的头上。

只要他一直对外维持了与内弟的良好关系,就算蒋英洲意外身故,也没有人会怀疑他。

现在李二郎跑来继母院子里闹事,李常熟当然要训斥李二郎,给蒋元娘撑腰,给小舅子体面。

李常熟跑来和完稀泥,把儿子打发出去之后,又承诺给小舅子买条船,方便他在羊亭县和临江镇来去,谢青鹤还是拉着他问便宜外甥为什么欺负我姐姐,李常熟逼于无奈,又答应给小舅子买个漂亮女婢,送给小舅子暖床。

看着谢青鹤神魂颠倒的模样,蒋元娘完全陷入了迷茫之中。

刚才她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弟弟点头说知道了。她现在又怀疑弟弟是没听懂。

老爷,借一步说话。蒋元娘忍不住说。

李常熟看了被自己笼络住的小舅子一眼,笑吟吟地跟着蒋元娘进了内室。

我这里有一封信,烦请老爷使人带去羊亭县,交给我二妹。蒋元娘实在没有办法。

弟弟看上去活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弄明白处境没有。丈夫有财有势,狠毒霸道,把弟弟哄得团团转。她是很想硬气一回,真正到了想反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何等荏弱无力。

这时候她能考虑的根本就不是如何报复丈夫,她连保护弟弟都做不到。

李常熟居然当着她的面拆了那封信,信里蒋元娘说,她才从弟弟口中得知幼娘也在羊亭县,念及两个妹妹孤身在外年节寂寞,请她俩都回临江镇,全家一起过元宵节。

这就是低头认输了。直接把二妹撮合给你,你就不要去动我家的心尖子了!

李常熟得意至极,笑道:这就叫人去送信。

此前李常熟一直想哄谢青鹤出去玩,不让谢青鹤与蒋元娘长时间待在一起,这会儿得了蒋元娘这封求和认输的书信之后,他也不再笼络谢青鹤,匆匆忙忙独自离开。

因先前李常熟难得偏向了蒋元娘一回,院子里服侍的丫鬟也警醒了不少,伺候得比从前更殷勤。

谢青鹤砸掉的火盆早就收拾了起来,听说舅老爷怕冷,还专门多烧了一个火盆端进来,一前一后把谢青鹤围了起来。

谢青鹤被熏得哭笑不得:这是要火烤舅老爷么?

丫鬟们又连忙送清火茶来。冬日用了火盆容易上火,清火茶家里也是常备的。

李常熟离开之后,蒋元娘打发了所有丫鬟,对谢青鹤说了送信之事。

谢青鹤还没发表意见,蒋元娘的声音已压得很低,轻声说: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你大姐夫这个人不做便罢,做必做绝,从不留遗患。他既然动了杀机,又被我发现了,就算家中改了主意,同意将二妹许配给他,他也会疑心家中对他记恨,会对他伺机报复。所以,他一定会率先出手占据先机他不会让你活着。

蒋元娘显然很了解自己的丈夫。从蒋家门口登车之时,李常熟就在人前努力维持着与谢青鹤关系非常好的模样。这是在为以后杀人做铺垫,以此降低外人对自己的怀疑。

谢青鹤很意外地看着蒋元娘。

大姐姐思路很清晰,往羊亭县送信之举,只怕不止是缓兵之计,更有破釜沉舟之志。

大姐姐有何打算?谢青鹤问。

蒋元娘看着火盆中烧红的木炭出神片刻,才缓缓地说:他是个男人大丈夫。男人大丈夫都是看不起小女子的。妇人一旦发狠,闺阁中太多手段可以使用,这却不好与弟弟细说,你在这里吃喝休息都要警醒些,过了这几日就有结果了。

谢青鹤大概知道了蒋元娘的想法,摇头说:大姐姐,妻杀夫,千刀万剐。

蒋元娘不禁好笑:抓住了千刀万剐,抓不住么,呵呵。

也不至如此。谢青鹤绝不肯让蒋元娘行险。他来处理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就办妥了,要让蒋元娘去办,指不定就成了记入县志遗臭千年的杀夫案,反倒赔上蒋元娘的一生。那又何必?

此事我自己也能处理。只是此前不知道大姐姐的决断,实在把握不住轻重。大姐姐与他结缡多年,我也不知道大姐姐是不是真的心爱他谢青鹤还是得解释一番,以免蒋元娘心中不悦。

蒋元娘心情很复杂,许久才说:日子过得长了,才知道人活着无非柴米油盐。我在这家里,一无所有。只有他多看我一眼,我才能过得好。只说得上他是否心爱我,可谈不上我去心爱他。

谢青鹤入魔修行也很少与妇人接触,更没什么机会去听妇人倾诉情爱苦恼。

蒋元娘的处境他能理解,真正听到蒋元娘说起自己的感情生活,他又觉得有些意外。

蒋元娘年轻靓丽,又是秀才公家的闺女,嫁给李常熟做填房,看似蒋元娘吃了大亏。可这世上青春靓丽的女子不少,将正室虚位以待的富户又有多少呢?以至于蒋元娘嫁给李常熟,竟似高嫁了。

李常熟阅历丰厚身家不菲,对付年纪轻轻的蒋元娘不费吹灰之力,蒋元娘靠着他吃喝度日,见识阅历也被他镇压着,从身心到精神都处于极度弱势的状态,她说,谈不上心爱。

如何去爱?拿什么去爱?一无所有之人,贫瘠得连自我都缺失了,哪还有资格去说心爱?

她只是被爱之人。李常熟想爱她,就爱她。不想爱她,她也别无他法。

李常熟也可以一边爱她,一边羞辱她。比如他愿意给蒋元娘花钱,可他从不给蒋元娘尊重。

谢青鹤想起了伏传。

他知道,他和伏传的关系,与李常熟与蒋元娘并不相同。

可是,细想起来,也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李常熟完全掌握了二人之间的主动权,不管李常熟想怎么对待蒋元娘,蒋元娘都没有抵抗之力。单从这一点来说,他与伏传的关系其实更危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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