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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鹤没走读书做官的正途,他走上了佞幸的那条路

这是谢青鹤根据卢渊的资质,走出来的唯一一条相对安全、操作性高、执行力也还行的路。毕竟,想要维持一个后继无人的二品尚书家不断崖式衰落,本就是个极其难以达成的目标。

谢青鹤也不是特别喜欢奉承殷勤的脾性,为了卢渊,先讨好魏斐传,后讨好皇帝,自认违背本性牺牲极大。到头来从魔障中脱出,卢渊居然不买账,还说他错了。

错了?谢青鹤的脸也青了。

别以为鹤是一种很温顺的鸟,能从古至今跟修士共同出现的鸟,它能有多温顺?

我也曾以为我怨恨的是祖父,恨他为何将人脉家产都给了姐夫,不曾留给我。可是,你回到了我五岁那一日,长姐出嫁那一日。那时候我才突然明白,我怨恨的从来不是银钱

我最大的遗憾,是长姐所嫁非人。

卢渊眼中有一抹湿润,到底也没有哭出来,只有彻骨流血的悔与痛恨。

长姐糊涂归糊涂,她的心是最善良的。她爱护我,也不曾对凤侄、鹄侄有一丝坏心。她是个小女子,读着三从四德的女四书长大,敬重父母丈夫,友爱兄弟,呵护子女她有妇德,杨显祖却无夫纲。他哪一点儿配得上做我长姐的天!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出嫁?!卢渊抬手指着谢青鹤的脸。

谢青鹤思索了片刻,还是把他的道理跟卢渊讲了一遍:彼时长姐心悦杨显祖

可你我皆知杨显祖并非良人!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卢渊怒道。

卢渊与卢泽的生母伍氏是个贫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卢宣取她的谨小慎微,又嫌弃她没有见识,因此两个孙儿出生之后都被卢宣抱到身边亲自抚育。卢泽比卢渊年长十二岁,卢渊就是被姐姐看大的,哪怕卢渊五岁时卢泽就已出嫁,姐弟感情依然很深厚。

你纵然是她的兄弟,也没有资格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谢青鹤也有些不耐烦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心悦杨显祖时放她出嫁,她厌恶杨显祖时接她回家。至少我是有能力接她回家的。

卢渊被他一句话噎得脸色煞白。

谢青鹤替他重活了一遍,用他唯一的长处攀上了承恩侯魏斐传,寻来了极其坚实的靠山。

他呢?他明知道杨显祖经常在闺房中对长姐动手,他又做了些什么?他什么都不敢做。因为他一文不名,因为卢家都要借着杨显祖的官威庇护,因为他想去酒楼吃酒戏楼听戏,都得去找鹄哥儿讨银子他连杨凤英、杨鹄华都不敢得罪,又怎么敢得罪杨显祖?

他突然之间朝着谢青鹤跪下:我求你回去,你去接了长姐回家吧!他会打长姐的啊!

谢青鹤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说: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回去。就算我去接了她,你也该知道,你我皆在魔障之中,我接不接她,你真正的姐姐都仍在杨显祖身边。又有何益?

卢渊如遭雷击,突然之间醒悟过来:我,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找承恩侯!

他就势朝着谢青鹤磕了几个头,不迭称谢:多蒙仙师指点迷津。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必然会讨好承恩侯,让长姐可以安安稳稳地与杨显祖和离,回到我的身边多谢仙师!

和李钱、麻吕亚的情况不同,卢渊是急切想要离开魔障,马上就去补偿自己生命中的遗憾,所以他这一道地魂疯狂地想往外跑。谢青鹤也不想拦着他。这一段入魔又是十多年的岁月,卢泽虽蠢,他也是有些感情的。可惜,真实的世界里,祖父卢宣已经去世多年了

卢渊的魂魄飞离之后,是一种比李钱的魂魄更加纯澈明亮的颜色,带着一种璀璨的光芒。

咦?谢青鹤非常惊讶。

从卢渊的魔障中走出之后,玄池里的砖非常奇妙!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等于李钱和麻吕亚的砖是一块,卢渊给的砖有二十块那么多!

他的玄池并不大,被这突如其来的二十块砖塞了个满满当当,谢青鹤持气内视,心中有一种强烈地想要突破的念头,又有一个危险且神秘的念头阻止了他:等一等!等你的砖覆盖一层,再覆盖一层,如此九层之后,再行突破,会有绝对不一样的造化!

谢青鹤心如擂鼓。

他知道,他必须做好判断。

因为,让他即刻突破的念头,或是让他等一等,累积九层再突破的念头,必然有一道是魔念。

等,还是不等?

谢青鹤原地盘膝坐下,双目微合,心口合一,宁静思考。

如果等和不等,都是魔念呢?

谢青鹤回想起自己从前读过的所有经典,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很多典籍提到玄池的具体大小形态,可是,偶然有先人笔记形容过,玄池真元浩浩汤汤那它肯定不是个小地方。

马上突破不对。因为,玄池不该那么小。

累积九重再突破也不对。

因为,那些砖,明明已经把他的玄池砌满了。

不应该突破,也不应该积攒。应该是谢青鹤心中生起无比玄妙的感觉,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玄池突然之间就舒展开来,被倏地变得洁白的砖一一拼满,变得宽阔了许多,扩容。

他原本的玄池只有茶盏大小,现在却仿佛一滩清泉,清澈雅致,涓涓不绝。

真元呢?谢青鹤有些困惑。

直到泉水飞溅而起,澎湃的真元在体内横冲直撞,谢青鹤才连忙压住泉水溅起的水花!

他脸色微微苍白。

玄池扩容,真元澎湃。这当然是很好很大的提升。然而,他的体术还没跟上。

谢青鹤觉得,这不仅因为替卢渊解决旧怨太彻底,奖励得比较多,很可能也跟他在入魔卢渊旧怨时修炼过心境灵识有关系。所有的修行都是有益的。

一个修士总能感觉到自己有多么强大。

谢青鹤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不必一个个去找被旧怨魔尊附身的皮囊了。

因为,四破其三,仅余其一。他已经强大到可以直接破去这个残破的魔障!

长剑刺破虚空。

酒楼之上,发出极其沉闷的声响。

一瞬间,有燥热干燥的微风吹入,天地灵气随之汹涌而入。

魇圈破。

魔障,消。

外边有刺目的阳光直射进来。

谢青鹤一手抱住时颜魔花,平视酒楼外温热的太阳。

天,已经亮了。

亮了几天了?

第19章

从魔障中苏醒的酒客们都很浑浑噩噩,满屋子屎尿齐流的模样也委实不大体面。

清醒后的酒客先被自己失禁的秽物弄懵逼了,饿了不知道几天,个个昏沉又虚弱,这时候都没几个想得起来追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第一件事就是呼唤自己的下人,要回家沐浴更衣。

卢渊更是爬起来就要往外跑,被谢青鹤唤住:小子。

真论年纪,卢渊与谢青鹤相差无几。只是谢青鹤入魔的年岁久了,心态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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