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阉之女 第5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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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闵青接过扇子, 转而替秦桑摇扇, “督主气头上来恨不得叫人杀了他, 不过那样太便宜他了。督主让我帮你操办迁坟的事,过后咱们再慢慢收拾他。”

想起贱卖的旧屋,秦桑轻叹道:“此一去恐怕以后不会再来了,我想再看看曾经的屋子, 也不知主人家翻盖了没有。”

朱闵青笑笑,“用不着叹气,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秦家庄离得不远,申牌刚过,一行人便到了。

香车宝马,身着飞鱼服威风凛凛的侍卫,遍身绫罗绸缎目下无尘的丫鬟,村人何曾见过此等阵势,全跑出来看热闹,纷纷猜测是车里坐着的是哪个大人物。

“是不是县太爷来了?”

“县衙差役的衣服可没这么鲜亮,准是更大的官。”

“大官来咱这小村子干啥?说不定是大财主买地来了。”

“就是,瘟疫刚过去,好多人都穷得揭不开锅,肯定要卖房子卖地。”

待马车停在秦桑旧居前,人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自打这房子卖出去就没见过主人,这回可知道……”

秦桑从马车上款款而下时,村人一个个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议论声戛然而止。

有人耐不住惊呼道:“这不是阿桑吗?老天,传闻竟是真的!”

秦桑没有理会村人的惊讶,院门没有锁,她轻轻推开了黑漆斑驳的院门。

青砖瓦房,最常见的四合院样式,院子中间的玉兰树郁郁葱葱,不见半点衰败的气象。

砖缝里长着几根细细的狗尾草,西面围墙上爬满了牵牛花,青的苔藓布满墙角,一如记忆的模样。

门框上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刻痕,从低到高,一共十五道。

“阿桑,过来让娘看看长高了没。”似乎又看到母亲笑盈盈地立在眼前。

秦桑的手指抚上去,鼻子有些发酸。

窗子上是新糊的浅青窗纱,屋里的陈设少了许多,坐床柜子、被褥坐垫凉席等物也都换了新的。

屋子很干净,没有一丁点的浮尘,看得出有人精心打扫过。

一阵风扑,浓绿的叶子哗啦啦地响。

秦桑隔窗望去,他正站在玉兰树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苦楚消散了些,秦桑倚窗支颐说道:“什么时候把房子收回来的?”

朱闵青慢慢走近,“去年的事,只可惜我们的人还是晚了,好几样旧物都叫他们给扔了。”

“已经很好啦。”秦桑轻轻吁口气,眉间萦绕着几丝忧伤,“这个院子还在……总归给我留了个念想。”

朱闵青默然看着她,眉头蹙着,好似在犹豫不决什么事。

翌日,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的小县令带着一众随从,并请了当地香火最旺的道观的道士,早早的就候在秦家门口献殷勤。

一看县太爷都要听喝,想和秦桑套近乎的村人们对视几眼,默默收回了跃跃欲试的脚。

除了几个当初帮助她逃离秦家庄的几个乡邻,秦桑无意和其他人往来,外头的事一应交给朱闵青操办。

迁坟那日,她和朱闵青都穿了素服,其他人也跟着换上素净的衣服,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县太爷都脱去官袍,换了身素面藏蓝袍子,跑前跑后帮着忙活。

朱缇特地请了恩旨,给秦婉讨了恭人的诰命,是以这场法事办得风光异常。

仪式过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护送棺木北上,均是神色肃穆,态度恭谨。

新墓地是早就点好了的,下葬的那一天,早上本来是艳阳高照,然封穴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阴了天。

朱缇叫伺候的人都散了,蹲在坟前,一张一张烧着黄纸钱,目光凄然。

一阵风吹过,飞起的纸灰带着火星,在空中盘旋着,逐渐远去。

秦桑怔怔地看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朱闵青立在她身后,没有上前安慰,只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天空飘起了小雨,飘洒若雾,均匀而细密地落下来。

朱缇站起身,眼角红红的,“阿桑和闵青先回去吧,我和你娘再待会儿。”

秦桑想说什么,朱闵青拉拉她的手,摇摇头。

直到走出去很远,秦桑回头望时,爹爹还是孑然立在坟前,那孤独的身影,刺得她眼睛一痛。

不禁暗叹道,若母亲在天有灵,得知爹爹从始至终未曾忘记过她,想来也能含笑九泉了。

此时天低云暗,沁凉的雨滴甘露一般洒落,一夏未有雨,如今暑末秋初,也不知算是夏雨,还是秋雨。

因雨不大,二人都没有撑伞,任凭凉丝丝的雨落在脸上身上。

朱闵青忽然道:“不要伤心,你还有我……有督主,我、我们会在你身边一直守着。”

秦桑揉了两下眼睛,将泪意压下去,随即挤出个笑,“我就是觉得遗憾,他们两个明明互相喜欢,却生生分开了。”

“有时候我忍不住想,爹爹他会不会有一刹那的后悔,后悔入宫……而娘,会不会也后悔当初没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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