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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此次县试的考生,上一回县试没过,这一回自己觉得有些把握,又有姐夫代教谕,便报了名。待到宋氏酒楼举办仿试大会,他也大感兴趣,和几位好友前去报名,只是还没进大堂,便听里间乱得如同羊汤,进去一听,直接将他吓得跑了出来,直奔王府就来了。

陶平点头不迭,王复的脸色随着他的点头,一下比一下青。

“我何曾指使过那杜克?!”王复喘口气都觉得心尖乱颤。

“可是姐夫,外边都这么传啊!”

陶氏也道:“要不爷自证一番?”

话音没落,王复就当着陶平的面,直接骂了声“蠢”,“无知妇人,我若真自证,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复这话说得不错,但陶氏被他当着自己弟弟的面一骂,脸登时又红又白,可她哪敢顶嘴,即便陶平脸上有些不平之意,她也赶忙示意陶平不要声张。

“是妾身多言了。”陶氏欠着身子起身,嘴上道了句“妾身去泡茶”,连忙出了厅。

陶平迫于王复之势,别说帮陶氏说句话了,自己都浑身不自在,再见王复也不招待他,半低着头皱眉想事,也告辞出了去。

他到底还顾念姐姐几分,让人叫了陶氏出来说话。

王复的府邸在安丘是扩了又扩的,他刚来安丘时,还住在县衙里头,但县衙太挤,上头长官又多,他晓得了银子的好处,便处处想着开源,没多久便搬了出来。后来逐渐在安丘立住,周边住着的许多小门小户也都被他遣了,这才有了如今两路四进的院子,还有个不小的花园。

陶氏裹着大氅从檐下,自回廊小步而来,陶平一看她两眼红肿,便道:“姐姐又伤神了。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别把这些挂在心上。”

去岁王复府上不好过,捕快张洪的事,半个县都心知肚明,王复也没少在知县李帆手里吃挂落。陶氏作为王复的枕边人,最是察觉的一清二楚。

她总怕宅院里的事,再惹了王复不快,事事亲力亲为。

谁知有天夜里,王复心中不快借酒浇愁,后好不容易睡下,外边霹雷喝闪,狂风大作,大雨滂沱,生生折断了花园里的树,砸了亭子。

陶氏哪里敢叫醒王复,自己急忙起身过去查看,不想窜出来个野猫,一下把陶氏扑倒了去。

雨天夜中,道路湿滑,陶氏仰倒又滑了一大脚,把好生生的孩子,摔没了。

第62章 送她的谢礼

初春的凉风如井水一般,透过细微的缝隙,往人身上渗入凉意。

陶氏避风而站,紧着身上的大氅,丝毫感觉不到春的温暖。她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砖,“我不挂心上,是我又犯了蠢,惹你姐夫不快了。”

陶平原本还想劝她别同王复计较,没想到反被她劝了似得,当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姐姐也是为了他着急,他当着我的面就能这般说你……唉……私下还不知道如何……”

私下里如何的话,把陶氏说得眼睛有红了一圈,她不禁道:“他原就没看上我,看上的是大伯家的大堂姐,如今勉强娶了我,我却又不能替王家诞下男嗣,他自是……是我不争气,可老天爷怎么能这么罚我,让我失了这一胎,五六年都要不上孩子!”

眼泪滴滴答答落了下来,陶氏捂着嘴不敢出声。

她那一跤摔得厉害,胎落得更是凶险,梅大夫会同另外两位安丘的大夫看了,都道她五六年内要不得孩子了。

可叹王复总想要家中人丁兴旺,偏偏前后两任妻子,两个妾室,只给他添了一儿两女。长子系原配所生,娘胎里就带了弱症,隔三差五就要延医问药,到了如今,想考个出身,提起笔来却累的大喘。

现今更有陶氏一时要不出孩子,王复简直大失所望。

他当初能答应退而求其次,迎娶陶四老爷的女儿进门,无非是看中陶氏身形好生养些罢了。陶氏不成,王复自然更加惦记葛香兰,陶氏也是知道的,只可惜葛家咬紧牙关不嫁女为妾,王复有李帆在头上压着,也使不出翻云覆雨的手段来。

陶氏在王复跟前的境况,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她只能越发低头做人,伺候好王复,伺候好那个病怏怏的继子。陶平无话可说,自己学业不开窍,还少不得要依靠王复,自然也只能嘱咐姐姐注意身子,走了去。

王复被半个县的读书人编排了一顿,气得他几天没吃好饭,到了县学也不好明说,只能警告众学生约束己行,暗暗敲打了众人,不要参加什么花里胡哨的考会,并揪了个错处,将杜克和晁狄罚回了家中。两人想从增广生进廪膳生的路子,算是彻底垮塌了。

这边王复和杜克、晁狄一样倒霉,日子过得昏昏暗暗,那边魏铭风头大出,到了县试,原本怕人说走后门的境况,三百六十度大反转,成了不点案首都不行了。

好在他学文过关,李帆看了卷子,就知道是他所作,并无犹豫就给了个案首。

魏铭一连三日接待上门庆贺的亲友,喉咙都要哑了,他摇头笑同崔稚道:“我上一世,不过取了三十多名,这一世倒是尝尽风头滋味了。”

魏大人是万不想高调的,只是从以盐易米之后,这名声一天比一天高,崔稚劝他看开些,“从你顺水推舟,要推行以盐易米,你就该想到今日。子曰,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这是什么“子曰”,魏铭不用想也知道她又信口开河了。先不说这,只说她那话好没道理,如不是她扮做高矮生“推波助澜”,他哪里能名扬安丘?

别说安丘了,怕是青州府都晓得了他这个能经商又能读书的案首!

魏铭是不会说破崔稚的,不仅如此,他还要谢她,到底为自己解了围,“我有一谢礼,要你亲自去领,你可去?”

“什么啊?”崔稚眨巴眨巴眼,问。

魏铭笑而不答,“见了便知道了。”

“呦!搞神秘!”崔稚登时起了身,“我倒要瞧瞧是什么!”

魏铭见她来了兴致,笑着装了豆子和水,“有些路程,咱们现下去刚好。”

崔直点头,见他又卷了一卷纸挂在腰间,有心想问一句,又觉得他定然不说,便安下心来,瞧瞧整日里一本正经的魏大人,这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

两人说着上了路,一路往西走去,

绿亭村往西是酒溪庄,再往西乃是酒溪山,酒溪庄和酒溪山正因为山上有条酒溪而闻名。原本酒溪的水酿出的酒甘醇清甜,酒溪庄大半的村人都以酿酒为生,只是去年前年干旱,酒溪干涸无以为继,庄里人家酿酒也就无从谈起了。

这一庄在山里,人均田地不多,饥荒年没酒没粮,只有窖里的陈粮,还不如朝廷下发的赈灾粮食,黄曲霉滋生厉害,村人饿极了也要吃得,拿了盐去洗,到了以盐换米的时候,就没了盐了。

而那些粮食陈旧厉害,用盐洗效用不佳,崔稚瞧着一村的人个个面黄肌瘦,还有不少有了中毒迹象,就把自己赚的粮都借给了酒溪庄,让他们来年以酒偿还。

为着此事,酒溪庄一庄子人都跑来魏家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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