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 第95节(2 / 2)
章衡抱起她走到床边,丢在竹簟上,一边宽衣解带,一边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她这地狱紧暖湿滑,令人飘飘欲仙,又无限沉沦。床头瓷盆里的冰块禁不住春情炙烤,融化碎裂,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浮冰,被摁在晚词滚烫的胸口。凉意沁肤,她嘤咛一声,红梅傲立,水渍顺着玉峰蜿蜒流下。
章衡低头吮吸,意乱情迷之际,她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他的名字,丽泉,丽泉,好像这是一道能超度自己的咒语。
他们历经劫难,终于要修成正果,思前想后,宋允初是唯一的隐患。
无论他是否疑心她的身份,她都必须想法子,不留痕迹地除掉他。
宋允初听说范宣病逝,晚词变成了范荷,倒是松了口气。范荷没有官职在身,只是一介平民女子,他行动便少了许多顾忌,当即派了两名亲随去京城,将她悄悄带回来。
这两人来到京城,晚词已经跟着章衡前往义州上任了。义州离曹经略的行辕不远,章衡等人在知州衙门住下,没过两日,娴娴小姐便带着许多礼物登门拜访。
虽是八月里,义州比京城凉爽许多,晚词穿着白罗银泥袄子,玉色绸裙,娉娉袅袅走到厅上,头上斜插着两对金绞丝西番莲俏簪,十分素艳。
娴娴将她看了又看,难以置信道:“范宣,你当真是个女子?”
晚词抿嘴一笑,道:“曹小姐,我不是范宣,是范荷。”
娴娴知道这是假话,捏捏她的手,又摸摸她的腰,喃喃自语道:“我真傻,居然没看出来,还因为你不肯娶我,难过了许久。”
晚词歉然道:“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我若是个男子,能娶你为妻不知多欢喜呢。”
娴娴笑道:“你才是巾帼不让须眉呢,咱们虽然做不成夫妻,可以做姐妹。我爹爹听说你是女子,一心想收你做义女呢,让我来问你愿不愿意?”
不等晚词回答,章衡在旁笑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小荷怎么会不愿意?有曹经略这样的干爹,曹小姐这样的妹妹,今后谁还敢欺负小荷?我也放心许多。”
娴娴斜眼睨视他,道:“章大人,你若敢欺负我姐姐,我也是不依的。”
章衡道:“小姨说的哪里话,你这姐姐厉害得很,向来只有她欺负我,哪有我欺负她的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亲就认下了。
娴娴一直自以为胆大,如今遇见一个比自己更胆大的女子,高兴极了,是夜与晚词同寝,唧唧呱呱说到半夜还无睡意。
晚词道:“娴娴,你在军营长大,对草药想必并不陌生。”
娴娴道:“那是自然,我五岁便跟着大哥上山采药,附近山上的草药没有我不认识的。”
晚词面色一喜,道:“那你可知哪里有蛇床子?”
娴娴想了想,道:“大凌山上有,不过很少见,你要给谁治病?”
晚词红着脸道:“我身上不好,听说用蛇床子和白矾煎汤最见效,你莫告诉别人。”
娴娴会意,道:“你放心,回去我上山替你找,找到了送给你,保管没人知道。”
晚词感激不已,娴娴抱着她的胳膊,道:“咱们今后便是一家人了,勿要如此见外。你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想嫁人,我想做个领兵打仗的女将军。爹爹总说这是傻话,那日我对他说,既然范荷能做官,我怎么不能做女将军?”
“爹爹禁不住我软磨硬泡,答应让我试一试,姐姐,这都是你的功劳!”娴娴两眼晶晶,满是喜悦。
晚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也是经略疼你,知道你有本事,才会答应你。”
两人笑了一会儿,吹熄了灯,娴娴闭上眼睛,感慨道:“姐姐,咱们女子做自己想做的事真难啊。”
晚词沉默片刻,叹息道:“是啊。”
娴娴住了几日,章衡和晚词送她回辽东大营,顺便拜见曹经略。晚词认了义父,曹经略欢喜不尽,对章衡道:“将来你们成了亲,你也该叫我一声岳父。”
章衡笑道:“下官荣幸之至。”
娴娴次日一早上山,傍晚才回来,将一包蛇床子交给晚词。回到义州,章衡也不怎么待在衙门里,整日带着人出去闲逛,公务都丢给晚词处理。
两个月后,宋允煦收到章衡的密信,信上说飞鹏帮的总坛找到了。宋允煦大喜,两边约定日期,准备同时动手。
原来暗中盯着葛宅的捕快发现葛玉芝常借生意之便与京城,沧州的几家商号来往。这些商号都是飞鹏帮的窝点,捕快们将搜集到的线索上报章衡,章衡推测飞鹏帮总坛在义州附近。天子便借着惩罚他的由头,将他贬去义州做知州。
这番计划,晚词来义州的路上才知道,而刘密在章衡被贬之前便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风流调(下)
章衡布置周密,饶是飞鹏帮耳目众多,一点风声也未收到。月仙照旧去春柳棚唱戏,刘密看她好像落入陷阱而不自知的猎物,好生不忍。他知道月仙杀人无数,罪大恶极,可是她若生在一个好人家,怎么会走上这条路?人生看似有无限选择,其实许多事从呱呱坠地的一刻起便难以改变了。出淤泥而不染的,毕竟是凤毛麟角,月仙做不到便该死么?连日来,刘密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半,围绕着月仙的问题,争吵不休。刘父刘母则对范荷的事好奇至极,整日向儿子打听内情,并且保证不告诉街坊邻居。这种保证当然不可信,刘密总是敷衍搪塞,有时干脆装聋作哑。
章衡布置周密,饶是飞鹏帮耳目众多,一点风声也未收到。月仙照旧去春柳棚唱戏,刘密看她好像落入陷阱而不自知的猎物,好生不忍。
他知道月仙杀人无数,罪大恶极,可是她若生在一个好人家,怎么会走上这条路?
人生看似有无限选择,其实许多事从呱呱坠地的一刻起便难以改变了。出淤泥而不染的,毕竟是凤毛麟角,月仙做不到便该死么?
连日来,刘密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半,围绕着月仙的问题,争吵不休。
刘父刘母则对范荷的事好奇至极,整日向儿子打听内情,并且保证不告诉街坊邻居。这种保证当然不可信,刘密总是敷衍搪塞,有时干脆装聋作哑。
刘父刘母看出他心事重重,又见他不愿多谈范荷的事,便以为他也中意范荷,只是被章衡捷足先登了,私下说起来,都很心疼儿子。
刘密这日散班回来,坐在院子里捡一大筐制香用的玫瑰花。他被两个自己吵得精疲力尽,很没出息地想把难题交给天意去解决。
这筐花若是奇数便救月仙。
一朵,两朵,三朵……他看着手里娇艳欲滴的玫瑰,不知自己究竟期待哪种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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