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心(2 / 2)
“放开我……好吗。不然要怎么去给你取水?”
季心然安抚了他好几句,才成功令他松开了手,趁机钻入厨房去烧水。
好险,差点被他认出是谁。
季心然收了藏在身上的东西,看着水花翻腾,借水龙头的流水洗了洗眼睛。
用两只水杯来回翻转了几次,又等了好久,才等到一杯水从热到温,等她再拿着这杯水回来时沙发上的人似乎又已经睡着了。
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窗外又一道闪电,手中杯子一颤。
季心然靠近沙发,但依然痴痴地转头望向外面。凌晨之前恰是天空最阴暗的时刻,电闪雷鸣,也是最害怕的天气。
“给你。”季心然转回头,将水杯递了过去,苦笑着催促,“快一点,我要赶不回去了……”
沙发上的人微微睁了下眼,但很快又被不可控力催动,闭合回去。
“喂我。”
虽然意识不清,但却依然脸皮很厚,还能这样发号施令。
和情儿之间的相处……是这样的吗。
季心然端起杯子凑到他嘴边,第一次借着不清不楚的光线,看着他像是渴了很久一样,将水饮尽。
“别走。在这呆着。”
想起身,又被拉拽回去,跌坐在沙发边。
本已经做了超越想象的难熬动作,又被锁在这里,季心然像是快要迷失在窗外的暴雨之中了。
“我去还水杯……”
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也显得如此苍白。
“在我身边。不要走。”
诏时闭着眼,但声音却比之前听起来沉稳了些,不知是不是喝了些温水,有所好转。
几次尝试都失败了,只能任由手腕被他攥着,呆坐在这一片黑暗中。
“……嗯。我不走。”
听到这句机械的承诺,诏时才稍微放心了些,许久过去都再无声息。
他一定是又睡着了。季心然转头看着他,用能做到的最轻的动作将他的手指一点点掰开,而熟睡的人似乎也毫无察觉。
他深信着。说了不走,所以睡得安心。
……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有这样的羁绊。
“我不走。你的情儿一直在这里……在楼上休息。有事的话就叫她吧……”
季心然轻轻放下水杯,收了地上的空瓶,将散落的毛毯给他盖好,才蹑手蹑脚走到门口。
打开门,又将迎来冷风冷雨。这一步迟迟没有走下去。
“A先生。阿时。”
轻声念着身后人的名字,季心然回头,瞬间眼前一片模糊。
“我以为……和你经历得够多了,以为有很多事,是平常人一辈子接触不到的传奇……”
无月之夜的第一次会面。和刘慈的较量。为他赴险,闯入夜未央;跟随他一起进入庄园,看着夜空中礼花闪亮,看他闯入惊心的局。
通江大厦的回忆也好,在荒山底被他救起也好……足够了。这些回忆足可以珍藏起来,找个时间,得意地慢慢数了。
说好了,足够了的。
“为什么……这么不甘心,这么贪心呢。总还幻想着更多……”
幻想着能继续走下去。心愿和之前相比一点都没有变化,只是有了特定的人,不再是谁都可以。
路很远,雨很大。只想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慢慢走,坚定地走下去。
“但不会了。我会小心……不会了。”季心然擦了下眼睛,“都怪你……惩罚的时候非要加上‘恋人’二字。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恋人……”
怎么会有连手都碰不到、连怀抱都不能分享的恋人……但今晚做到了。
“我走了,也从没来过。”季心然看了下天色,已经不能再拖了,还要趁天亮前赶回林鸟,所以只依依不舍,看了诏时最后一眼。
“谢谢你。我……”
有句话瞬间冲上心头,却终究百转千回,没能说出。
简单的四个字,在这么特殊的分别时刻……依然没能说出。
“……照顾好自己,别再喝多了。”
简直像是逃出来一样。
季心然跑了几步,站在庭院中喘息,雨连成网,冰凉刻骨,让人无法好好呼吸。
比雨水更冷的是失败感。失落和挫败感在心中反复纠缠,挥之不去。
最后一句话……像什么啊。不痛不痒,连告别都算不上。
作为有纪念意义的一个晚上,可能也是记忆里最后一个温情的晚上……这样的收场简直太失败了。
季心然走出庭院,向湖边走去,并且有些浑噩,甚至脸上的冰冷都感受不到,而是有些发烧。
干脆一头扎进去算了。什么也不用考虑,清澈的湖底……
“你要去哪里。”
身后忽然传来雨水般清冷的声音。
“……嗯?”
季心然确认还没反应过来,还在想着记忆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机械地向前迈动脚步。
“我问你要去哪里?”
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声音。
只是,这不可能……
季心然转了下头,身后的人影几乎在瞬间掠过,将她拖出水域之外。这时季心然才发现,刚才的水已经没过了脚踝。
差一点迷迷糊糊,真的跟着踏入湖水里去。
“A先生……?”
和这相比,更可怕的莫过于现在的这一幕,本该在沙发上睡着的人忽然出现站在身后,诈尸一般。
和刚才一样抓着她的手腕,只是这次,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这雨帘之中,共同看着云间划过的青蓝闪电。
“你……”
“我不拦着,你要去自杀?”
“不是……”
季心然大脑一片混乱,甚至无法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只凝望着身后的人。夜雨冲刷,他比夜雨还要清幽。
“你违反我的命令?”诏时淡淡笑了下,“忘记承诺了,是吗。”
这人……是怎么醒得这么快的?
命令。刚才那句“别走”,难道是……
“对你说的。”诏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她又向身边拽了一步,“不然你以为是对谁?”
“我……”
季心然目瞪口呆,已经彻底分不清刚才的诏时从哪一句开始就是清醒状态了。
“你听到了多少?门口那些……”
“你那些废话都听到了。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诏时笑得很诡异,“以为喝多的人就没有听力,未免太小看林鸟的人。”
季心然呆站着,任凉水从天而降,从内到外地冲刷。
“你太单纯,太容易上钩了。”诏时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
“你……不会……都是在演戏……”
季心然彻底慌乱,心脏不受抑制地颤抖,全身都跟着发抖。
“你说呢,小管家。不,或者应该叫你小‘恋人’?”诏时戏谑一句,将她的手腕慢慢提到上空,语音蛇一样游走。
“判断的机会交给你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演戏,接下来又要做什么?答错了别怪我惩罚,而且是迄今为止最严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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