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引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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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日落之时,柳南已奉命前来港口客栈迎接江南粮商。

这次来的粮食一共有十二家,带了二十艘大小不等的粮船过来,加起来足足有近十万斤粮食,目前尚未卸货,就等着今夜的宴会过后,议定粮价,便可将这些粮食换取精盐现货。

众粮商们离开客栈时,斗志满满,走到府衙时,就泄了一大半的精气神。

这是府衙?堂堂密州府衙?就这?

哪怕是江南的一个县衙,也比这府衙气派得多,就算是做官不修衙,可也不至于破烂到这种地步,明明他们听码头的人说,密州已经落入耿九尘之手两月有余,怎么也不至于连个府衙都修不好。

除非,是真没钱,或者,没心思修这府衙,将钱都装入私囊之中。

这样一个死要钱还随时准备拔腿离开密州的人,就算外面有盐山盐海,能信得过靠得住吗?

粮商们一个个心都凉了。

褚明清也有些怀疑地小声对魏谷宇说道:“这位耿刺史到底靠不靠谱啊?府衙都破烂成这样……”

话音未落,一阵风吹过,“啪”地一声,屋檐上的瓦片摔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魏谷宇也吸了口气,勉强地撑着点笑容说道:“应该还好吧。是临安书院的孟院长特地写信给家父,家父说,就算看在孟院长的面子上,也得走这一趟。若是能换得精盐最好,就算换不到,损失些许粮食而已,能得到北方确切消息,以后这条路,总还是要走的。”

“也是。”褚明清有些无奈地说道:“陆路如今盗匪丛生,真没法走了,要走海路,胶州半岛这几处是必经之地,若是那位耿刺史拿下胶东,为的就是拿住这些海港,以后我们还少不得要跟他打交道啊!”

两人对视一眼,俱有些无奈。

他们也不怕那些雁过拔毛的官兵,反正无论走到哪儿,遇到官兵总是要被扒层皮的,行商便是如此,否则也不至于南北货物的差价有如此之大,这一路上关卡的层层加价,都要算进货物的成本里去。

过关扒皮不算啥,怕就怕的是那种连人带货都不放过的兵痞,一锤子买卖,人财都要,这才是行商最怕的事。

毕竟,货没了,钱还可以再赚,一旦人没了,就彻底什么都完了。

如此破烂的府衙,放到现在还没修,还特地请他们来此赴宴……他们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荷包在哭泣,都已经想明白,这顿饭的饭钱肯定便宜不了。少不得,给刺史大人捐点钱,帮忙修府衙,补城墙……只要能换得平安回去,能带上经验最好,实在没有,留条性命就好。

看着这些人哭丧着脸跟着柳南走进内院之中,耿九尘大惑不解,扯了把身边的楚逸,问道:“柳南这是怎么请的客人?一个个都这副模样,难不成我的饭很难吃?”

楚逸此时的外表虽是个少年,可经过无数轮回,对人心的了解和把握,远超过耿九尘,只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便明了于心。

“九哥不必担心,是他们自己想太多了。那些人,你不用管,他们自会揣测你的心思,你只要保持高傲即可。”

“高傲啊……”耿九尘微微抬起下巴,冷着脸扫视了一下那些正列队而入的粮商,“这样如何?”

楚逸忍着笑,认真点点头,“很好!保持!”

褚明清和魏谷宇一进内院的门,就觉得眼前一亮,这后院和前面的府衙截然不同,像是完全换了个地方一般,脚下碎石铺就的小径不染尘埃,是开阔的花园,种着几株石榴树,树上的花红如火,树下摆着张长桌,桌上已摆了不少瓜果糕点,空着正好不多不少十二个位置等着他们。

长桌上位当中坐着位青袍将军,软甲束腰,玉冠束发,身形极为高大,单是坐在那里未曾起身,几乎已经跟他们差不多高,五官深邃,剑眉星目,肤色虽不似南方士子那般白皙,却也是健康的小麦色,此刻微微抿着唇,眉心轻蹙地望向他们,只是目光一扫之间,每个人几乎都能感觉到那凌厉的视线有若实质般刺入肌肤,让人不敢逼视,都连忙拱手行礼,自报家门。

“在下湖州褚明清,见过刺史大人!见过孟院长。”

“在下扬州魏谷宇……”

“在下……”

他们一一见礼时,耿九尘和孟兴远皆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已是知晓,便有侍从引他们入席坐下,端上香茶清口。

楚逸虽然一直未曾言语,但他坐在耿九尘身边,座次仅次于孟兴远,容貌又极为稚嫩精致,俊雅无双,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只是但凡多看他一眼,便会遭到耿九尘的额外关注,他的视线侵略性和煞气过重,一般人都承受不起,只得默默收回好奇心,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宁可不言不语,也不敢说错了话招惹了这位煞星。

“诸位请先品茶,尝尝我们这边的日照绿茶,可能比得上你们的江南春茶。”孟兴远见状,便从中缓和下气氛,说道:“这还是耿将军在山上发现的几株新茶树,今年的产量不多,就取了些请诸位尝尝味道。”

魏谷宇大为意外,他们家中有良田万顷,茶山亦有十几座,平日里就靠着茶粮收入,就已成为江南数得着的富商,可从不知北方还产茶,当即端起茶盏,先观其色,再嗅其香,品其味,却见茶汤清澈,碧绿如玉,盛在一盏盏白瓷杯中,茶叶几乎一叶叶如标枪旗杆,立于杯中,毫无修饰添加,味道倒是闻来十分清香。

他以前喝过的大多是煮茶,添加了各种配料和佐味的调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简单的清茶,一开始想的是这位刺史真是毫无品味的穷人,穷得连点茶都不懂,还想着附庸风雅,考虑着是不是回头将自家的茶叶送些过来,能换回多少精盐。

正想着,随口轻啜了一口茶水,本想着是给面子意思意思,可这一口苦中带甜,回味无穷的茶水滑过舌尖,润入喉咙,让先前有些紧张得发涩的喉咙瞬间舒适度上扬,连带着心情都跟着放松下来。

“好茶!”他才放松,就听到旁边的褚明清直接脱口而出,问道:“如此好茶,不知可有售卖?我愿以百金相购!”

魏谷宇瞳孔地震,他家还是大安朝廷的茶商,负责进贡给皇室的极品茶,也不过百金而已,褚明清这般出价,分明是在故意讨好这位,莫非他已看出这里有什么不同之处?

耿九尘也没想到他居然出价如此之高,当即一怔,还没开口,楚逸已轻笑一声,抢先说道:“褚公子过奖,只是这株茶树位于五莲山上,仅有两树连理,产量极低,单供我家主公自用尚且不足,今日也是因为诸位贵客初次到访,才拿出来请各位品尝。莫说百金,便是千金亦不可得也。”

他虽然很干脆地拒绝了,褚明清却也松了口气,他们既然并非借此谋利,那也不会要价太狠。

“是褚某冒失了,如此好茶,想必得天地灵气,毓秀于内,方才有此清气入喉,令人回味无穷。单品此茶,褚某已觉不虚此行啊!”

耿九尘嗤笑一声,并未言语,只是挥了挥手,继续按照楚逸的要求,保持自己“高冷”的气质。

楚逸见状忍着笑,命人开始上菜,“诸位贵客原道而来,主公吩咐我等以密州特产为各位接风,些许乡野粗食,怠慢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粮商们哪敢说什么嫌弃,虽然这长桌明显是新打的桌案,椅子也粗糙得连外面的树皮都没清理干净,在露天花园之中,看晚霞漫天,虽无丝竹之乐,却有清风蝉鸣,别具一格,颇有几分乡野之气,倒也不算太过寒碜。

待到侍从们上菜之时,他们先前那点藏在心底暗搓搓的优越感就瞬间消失了。

这……这都是什么菜?!

一盆盆,一盘盘,都是整盆整盘的盐!粗粝的不加掩饰的盐粒就那么简单粗暴地堆满盆满盘,放在他们面前,里面虽然散发出阵阵异香扑鼻而来,可他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这盐是调料啊,谁能这样直接吃?

这位刺史大人的请客方式,未免也太过简单粗暴了些吧?!

见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坐在那儿不动手,孟兴远则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当即毫不客气地用筷子扫开瓦罐上面铺着的盐粒,将里面的整只鸡取了出来放在盘中,轻轻一撕便骨肉分离。

浓烈的香气瞬间充斥在每个人的鼻尖,而那金黄色的鸡皮和白生生的鸡肉,一口咬下去,孟兴远只觉得齿颊生香,这几日耿九尘一直说他年纪大了不能多吃盐,严格限制他吃鸡,导致他垂涎了好几日,今天终于可以大快朵颐,哪里还顾得上在这些粮商面前保持什么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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