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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妄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十一点之前睡觉了。

从当夜十点半到隔日早上七点,一共八个半小时的沉睡时间,江妄竟然完全没有睡饱的感觉。

第二天到了教室依旧眼皮沉重,一身疲惫。

程栖上课不安分,逮着机会就要偷偷跟俞东遇扔纸条玩儿。

俞东遇的座位在江妄后边,程栖回头时自然也将他苍白倦怠的脸色收入视线。

出于小弟对大哥感天动地的爱戴,一下课就匆匆凑过去关心他:“江哥,你还好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也想说。”俞东遇皱眉道:“你都趴了一上午了,是哪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假去看看医生?”

“不用了,没那么娇气。”

江妄揉着眼睛摆摆手,自我诊断:“就是有点困而已,可能最近熬夜太多,报应到了吧。”

还有,他总觉得今天的教室一直充斥着一股哄乱混杂的味道。

或者说不止是教室,走廊,食堂,都是这个情况,闻得他整个人头昏脑涨,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回事?

难道他上辈子其实是个哮天犬,如今自我本能觉醒了?

“没听说过熬夜副作用还能堆活的......”

程栖一头雾水咕哝了两句,到底还是没想太多:“那好吧,江哥你多休息休息,以后晚上早点睡,别熬夜了。”

江妄打着哈欠点头,趁着这会儿下课,他打算抓紧时间再眯会儿。

睡倒是很快睡着了,连带午休也趴桌上睡得不省人事,可惜一身困倦非但没有在这样频繁到与冬眠无异的休憩中得到缓和。

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很有找个地缝就地长眠的冲动。

到了下午上课,他干脆脑袋都不想抬了。

化学老师在评讲试卷,化合价配来配去,这里加一下那里去一下,听得人头晕眼花。

眼皮沉甸得厉害,江妄整个人恹恹歪在手臂上,桌子底下伸长的腿劣性不改,用脚尖不轻不重去敲他班长的凳子腿,力道很轻,胜在有节奏地持续不间断。

反正沈修然不会搭理他也不会跟他计较,就当转移注意力消磨时间了。

黑板上的化学方程式看得他眼睛和太阳穴齐齐发胀。

索性不再折磨自己,将目光收回转而放在了他觉得赏心悦目提神醒脑的地方——前桌“冷艳”的后脑勺。

然只是看着,看着,目光就不受控制地放肆起来。

他被对方衣领下半遮半掩的脖颈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视线黏上一般怎么也没办法移开。

鬼使神差地,之前在他身上几次闻到的浓烈酒香以记忆的形态回溯进大脑。

无比清晰,清晰到甚至可以清楚回忆起那股酒香的浓淡,蕴含的足够浇醉人的芬芳。

那是比他所有闻到过的味道都要好闻太多的香味。

不知怎么,他忽然很想凑近再闻一闻。

很想,非常想,特别想。

冲动来得迅猛突然,江妄被自己这个流氓想法震慑到了。

大脑在唾弃,手却不受大脑控制地伸过去,曲着手指轻轻勾住了沈修然的外套衣领,大半个腺体都暴露在空气中——

“江妄,你在干嘛!”

脾气暴躁的化学老师一声厉喝,手上剩余的半截粉笔也跟着被用力掷过来。

可惜没什么准头,顺着江妄头顶就直愣愣飞了过去,砸在了后面的黑板上。

江妄默默收回手:“回禀老师,我什么也没干。”

“没干什么你还拉人家衣服,就知道欺负人家脾气好是吗?”

化学老师已经忍了他大半节课:“上个课也不规矩,凳子上长刺了是吧?站起来!”

江妄撑着桌面摇摇晃晃站起来。

“上课走神我没说你就顺杆往上爬?!都高三的人了,还拿上课当儿戏,等到明年上了高考考场有你后悔的!”

化学老师虎着脸开始翻试卷布置惩罚:“上课不认真,那你下课就把我刚刚讲完的题目全部抄三遍,包括解答过程,放学之前交给——”

“老师,晚自习之后交行吗?”江妄打断他,嘴里有商有量:“我下午有事儿,可能没时间。”

化学老师:“你什么事???”

江妄挠挠脖子:“我有点不舒服,想请个假去趟医务室,然后回宿舍睡觉。”

化学老师:“刚刚怎么不说?”

江妄:“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化学老师:“......”

估计是看他脸色真不大好看,化学老师虽然火气未消,还是不耐烦地做了个“要去赶紧去”的手势:“你们孙老师在办公室,先去找他拿假条。”

“谢谢老师。”

随着后桌的离去,凳子下一直作乱扰人的小动静也消失了。

化学老师端起养生茶杯喝了一口,拿起未评完的试卷继续讲解,化学元素缩写名称随着午后闷热的空气再次占据整个教室。

沈修然鼻尖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微微侧头,余光中清瘦的身影闪过教室后排过道,很快完全消失在视线。

眼帘几颤间,眸中掠过意味不明的暗光。

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

沈修然在化学老师离开教室后起身径直去了同层班主任办公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张假条。

没有原路返回教室,脚步一转,下了教学楼往宿舍方向走去。

...

江妄浑身不舒服,但回宿舍之前,他还是坚强地抽空去了趟小卖部买了瓶桃子味儿的汽水。

事实证明特殊时刻就该特殊处理,腿脚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走夜路,不然真的很有可能,踩到鬼。

从小卖部刚拐出来进入林荫小径,江妄转角遇见熟人。

一个个头不小的男a,眼睛尺寸和身量成反比,校服穿得东拉西扯,顶着一头黄不黄黑不黑的头发,整个人过于扎眼。

对方一看见他,脸色瞬间不和善起来。

虽然没有主动招惹,但视线一直在他脸上来来回回转悠,时不时还要从鼻子里发出点儿生怕他听不见哼气声。

空荡荡就两个人的小过道,这人愣是凭一己之力将存在感刷了个十成十。

“......”

江妄这会儿不舒服,没多余的闲心扯皮打浑,打定主意不搭理他,目不斜视往宿舍方向走。

三秒钟后——

“牛逼,长毛的鸡蛋居然会瞪人。”

“?”

“还会喘气。”

“??!”

会喘气的鸡蛋登时出离愤怒了。

呲牙咧嘴双眼瞪得老大:“江妄!你特么骂谁?!”

江妄握着汽水望天:“我在发表内心感慨,没骂人。”

“你盯着我说这话,你当我傻逼?”

“冷静,别骂自己。”

喘气鸡蛋冷静不下来。

他忍耐力不行,易燃易爆炸,三言两语就被气得出气儿都不顺。

想要不管不顾直接冲上去捏起拳头跟他一较高下,又顾忌着现在在学校,打架就得吃处分,吃处分就得请家长,请家长就会被赏竹笋炒肉......

咬牙切齿纠结着着上还是不上时,身后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喊声:“黄毛,让你买几瓶水,你杵那儿不动干嘛?”

江妄跟着黄毛扭头的动作抬头,远远看看一个男生正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身材偏瘦,但也称得上一句高大魁武,天生的一脸凶相,浓眉竖起,身上只穿了件短袖,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手腕。

黄毛一看见来人,眼睛噌地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

深吸一口气,指着江妄就开始告状:“老大,这个小混蛋他骂我!”

“?”

谢锋疑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清那人是谁,眉毛立时往下一压,脸色变臭,整个人看起来更凶了。

“江妄?你怎么在这?”

上课时间不上课,跑出来乱晃什么?

江妄爱面子,忍着太阳穴的抽痛,云淡风轻:“哦,我出来看稀罕。”

谢锋语气不善:“你看什么稀罕?”

江妄:“长毛的鸡蛋成精了,能跑能跳能喘气,还能跟人告状,稀罕不?”

谢锋:“???”

这说的啥鬼玩意儿?

黄毛倒抽一口气,脸都绿了:“老大!你听见没?听见没!!太嚣张了!他居然又骂了我一遍!”

“当着你的面!又!骂!我!”

谢锋扯着嘴角看看江妄,再看看黄毛。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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