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不死不行(2 / 2)
刘秀将马兜回,又射出一箭,又中!
刘秀驰离箭靶,跑出支几十步,突然在马上拧身回射,箭支如流星,稳稳地扎在红心之处,连中!
他的随行大臣和侍从们都在场边高声叫好,皇帝陛下神箭无敌,勇武过人。
刘秀驰过兵器架,一弯身拾起一杆长矛,纵马前突,一伸长矛,将面前一个草人挑起,随着他的马向前疾驶,稻草飘洒了一路。
他远远地兜了个大圈子回来,腾地跳下马来,将缰绳丢给侍从,大步向校场外走去。
刘秀脸色红润,额头上冒着热气,脸上还带着刚刚演武的兴奋,看起来比平时精神了许多。
他边走边向着旁边的富波侯王霸说道:“怪不得幽州突骑敌不过放牛皇帝的羽林骑兵,原来都是这马镫的威力,这两块铁虽小,却着实厉害,用了马镫,骑兵的战力岂止倍增!如今朕也要大造马镫,幽州突骑再也不怕羽林骑兵,朕要让放牛皇帝尝一尝兵败的滋味!”
说着他哈哈大笑道:“要是给耿弇那小子一万这样的骑兵,他一定会拍着胸脯说:没说的,一个月内拿下长安!”
他笑得欢畅,周围的人却全都低头无语,直到刘秀自己意识到,那个意气风发的放牛小子耿弇已经死了,刚刚被他谥为节侯,再回不到他的身边了。
于是刘秀沉默了,在刚才大笑的衬托下,这沉默显得格外沉重。周围的气氛十分压抑,仿佛天气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寒冬。
王霸小心地问道:“陛下,或许耿伯昭还没死,毕竟没人看到过他的。。。”
“死了!”刘秀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耿弇已死,不必再提他了!”大踏步地向前,甩开众人走在最前面。
邓禹走到王霸身边,低声道:“元伯,死者已矣,以后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伯昭了。”
“可是,万一伯昭还活着呢?”王霸觉得十分奇怪,陛下在听到傅俊的回报之后,在没有见到耿弇尸体的情况下,便迫不及待地宣布他死亡,火速为他办了丧事,而在之后便对此事绝口不提。
要不是陛下今天失口提起,耿弇这个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在邯郸朝廷存在过,他的痕迹被刻意抹去了。
邓禹轻轻地叹了口气,扯着王霸走到一边,说道:“元伯啊,咱们是一起随陛下逃过难的兄弟,关系匪浅,小弟便斗胆问你一句,要是伯昭活着,你说他会怎么办?”
“肯定是带兵在哪里折腾呢!那个小子打仗那么厉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垮的。”王霸对耿弇打仗很有信心。
可邓禹却道:“伯昭再能干,在人家的地盘上,没有援兵,没有给养,他还能怎么样?傅俊已亲眼见到伯昭的旗鼓,他连这些都丢掉了,想必遭遇了陛下在洛阳一样的惨败。在那样的境地,他或者是阵亡,或者是。。。我直说了吧,他或者是阵亡,为国尽忠,或者是被俘、投敌。”
听到投敌这两个字,王霸心头一震,猛地抬起头来,声音又低又急,“仲华,你是不是说,陛下能接受伯昭的死,却受不了他投敌,因此宁愿说他死了。”
邓禹点了点头,说道:“除了这个,还有一点,很重要。伯昭若是落在放牛皇帝的手里,上谷耿况便有两个儿子落在敌国,你说说,耿况会怎么办?”
王霸暗暗打了个哆嗦,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也不知道这里面还牵扯了这么多事情。怪不得陛下每天都要几次询问上谷的消息,问带兵过去的骠骑大将军杜茂的消息,问上谷太守耿况的动向,问渔阳太守张堪是否已出兵西进。
如今上谷可是整个朝廷关注的焦点,杜茂三万大军正在前去的路上,渔阳太守张堪也率渔阳和右北平两郡共八千突骑出发,前去上谷增援。
原来耿弇的死活还牵涉着上谷一郡的去留,怪不得陛下如此迅速地去上谷报丧,力陈耿弇已死,想必是为了稳住耿况。但是若耿弇真的投了长安朝廷,必定会向上谷家中送信,他的下落耿况早晚会知道。
若是耿弇死了,万事好说。若是他没死,刘秀如此做,也只能尽量拖上一段时间,让耿况能晚一时知道便晚一时知道,等到朝廷早早布好了局,耿况想有什么图谋也不好实行了。
王霸望着皇帝的背影,不禁暗叹:“做皇帝真累啊,就看陛下想的这些事,如此周全,还生怕有什么纰漏,常人实在是无法企及。”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邓禹,见他一副淡然的样子,好像这事儿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理所当然,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邓仲华,年纪虽然不大,心思可太缜密了,这真是个人精,怪不得陛下须臾离不开他。”王霸暗道:“以后有什么事可得多请教他,让邓仲华帮着出主意,准没错!”
刘秀亲自验收了马镫,命令用第一批两千副马镫装备邯郸南军和北军,先做适应训练,演练战法。同时下令全国大造马镫,各郡骑兵都就近补给装备。
尤其是齐鲁梁三地,更要加紧赶工,尽快造出足够的马镫供应大司马吴汉,以满足其征战的需要。
一直以来,幽州突骑主要集中在河北将领手中,除了邯郸的突骑部队之外,另外两支规模较大的突骑在吴汉和耿弇之手,吴汉手下突骑尤多。
如今邯郸的突骑在洛阳一战中损失殆尽,耿弇也在太原全军覆没,建武汉的骑兵遭遇了极大的打击,在重建突骑部队之前,吴汉的突骑是此时硕果仅存的大规模骑兵队伍。
吴汉此时正在平定淮南李宪,距离邯郸很远,刘秀有理由担心他的突骑遭遇放牛皇帝的袭击,在如今的装备条件下,吴汉军也免不了覆灭的命运。
因此他严令各郡,一定要将马镫迅速打造出来,装备吴汉军,保存这一支骑兵有生力量。
好在建世汉的势力与淮南还有距离,一时半会推进不到,给了吴汉一个将骑兵装备换代的时间窗口,就看建武汉的军器制造能力能不能供应得上了。
刘秀回到未央宫,有人来禀报,说黄门侍郎耿广求见。
“他来干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刘秀一听到耿家人的名字,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可明明他很欣赏耿弇,并一直把他当成一个有出息的孩子一样地喜欢。
黄门侍郎本来是随侍皇帝的官员,但是自从耿弇“死”后,刘秀以他的丧事为由,给耿广放了假,没想到还没过几天,耿广就又想回来了。
“陛下,耿广在宫外等了半天,说是一定要见到陛下。”
刘秀皱了皱眉,“让他进来吧!”
耿广今年只有十六岁,性情与他的兄长有点相似,也喜好军旅之事,常常谈论兵法,与他的同僚们颇有些格格不入。
耿广进来跪拜施礼致意之后,突然对刘秀说道:“陛下,臣愿领一军从井陉入太原郡,去寻找兄长下落,请陛下准许!”
刘秀道:“伯昭已为国尽忠,朕心中虽也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一些,多多安慰你的父母,照顾你在邯郸的嫂子。等再过几年,你长在成人了,朕就让你统兵,让你像你兄长一样纵横疆场。”
“陛下!”耿广大声道:“兄长不会死的!他一定还在太原,臣恳请陛下发兵援救,臣愿亲领兵去,拼死也要把兄长找回来!”
“放肆!”刘秀斥道,“念你兄长新死,你悲痛过度,御前失仪,朕不予追究,以后不可再如此胡言乱语,退下!”
刘秀斥退了耿广,以手扶额,心里暗道:“此子想带兵出去,意欲何为?他耿家还要反天了不成?”
他突然抬起头来,叫道:“拟旨,边郡苦寒,上谷太守耿况年龄大了,不宜长久居住边郡,让他来洛阳居住,享享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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