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需要他的陪伴(2 / 2)
席江燃放下病例本时,正与木源炯炯有神的黑眸对上。
他像又老了好几岁,面庞疲态尽显,眨了眨沉重的眼皮,一层血丝虚浮在眼球旁。
抿了下干如树皮的唇,唇纹裂开,开口问他道:“都……安全了吗?”
简单的四字提问,又牵着席江燃的回忆到达那个滂沱雨林里,空气混着血与残烟的味道。
他眼底深深隐忍,抓住木源无力的手心,一只膝盖跪下,忏悔惭愧:“木警官,我对不起你。”
木源眼瞳倏尔睁大,嗡鸣声在大脑里持续荡开。
纵然这辈子,他听过很多句对不起,见证过无数战友的殉职,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绞痛难忍。
他凄然张着唇瓣,使劲全身力气抓紧席江燃的手,仰着脖子试图想坐起来,直视他,面对他,将一切都问清楚:
“对不起什么?对……对不起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对不起,没有达成给您的承诺,对不起,我到的时候,终究是晚了一步……”
他闭上双眼,压下喉间翻滚的哽咽,睫毛阴郁颤抖,“他们在躲避得之的追击时,季小青强硬扒下苏晚筝的外套,引敌人离开,自己一人承受枪林弹雨,拖着一身伤口跑到几公里开外,最后……”
席江燃想起季小青遗体的模样,拳头紧握,眉间颤栗,“最后,得之放了火炮……”
床上的中年男人听到这,身体距离抽搐了下,立刻朝床沿趴下去,“咳咳咳……”
他拼命地咳嗽着,身体像一架残破的钟,不断嗡鸣轰响着,眸中的血红仿佛更深重了。
“木警官。”
席江燃俯身扶住他的肩膀,试图支撑木源身体,却被他狠狠甩开:“……席江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分明拖住他们够久的时间,甚至不惜以命相抵,为什么最后你还是迟了一步!这不可能!”
他忽然一个气抽,差点没缓过来,左手捂着胸膛,在床上仰面躺了很久。
席江燃从未见过木源这副模样,心痛与歉疚是真,但更担心他的身体。
“木警官,您先别动气,听我慢慢说……”
“说什么?”木源缓过劲来,人的精神气已被抽去大半。
他沙哑着喉咙,眼下一片乌青,眸色无力看着天花板。
木源是明白人,纵然心痛,纵然预料过这样的结局。
他明白这事不怪席江燃,但就是忍不住撒气。
谁也预料不到事态的变化,谁也不知道季小青会扯下苏晚筝的外套,装作是他本人吸引军火。
他知道季小青喜欢她,眼神、动作和说话的神态骗不了人。
可这傻小子……竟然情深到愿意以命来换!
他……怎么就那么愚蠢!为了一个女人,他连师傅也不要了,自己的未来也放弃了。
季小青说过,他还没出过国,没看过外面的世界。
他答应过那孩子,等这些糟心破事结束,就带他去看一看世界,去尝尝大榴莲,去普吉岛游泳看鱼,再去北极看一场极光。
木源死死抓住床榻边缘,将那片床单揉皱得不成型。
一只手臂搭在眼帘,遮挡住不断往下流泪的眼睛。
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七尺大汉,拿过无数勋章的英明警官,此刻在病榻上哭得像个无力的孩子。
——
另一边,一扇房门也同样被推开。
苏晚筝睡得安详,双手交叠放在被铺上,柔静灯光映着她乖巧脸颊。
分明是温馨的画面,落在来者的眼中却是可恨至极。
喻霜降紧咬下唇,她是趁着病房门口警查离岗时悄悄溜出来的。
蔡龙偷听了洗江燃和医生的对话,说苏晚筝的孩子竟然还没流干净。
她当时脸就惨白,心脏崩裂,她没想到自己去海岛辛苦抓人,不惜让自己和喻家名誉扫地,竟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喻霜降不肯相信,撑着身体闯了进来,手扶墙壁,艰难往前走。
一想到床上的这张脸,曾经在席江燃身下辗转承欢,享受过本属于她的幸福时,喻霜降的表情骤然变得无比可怖。
身躯发出机器般的悲鸣,喻霜降却嘴角咧开笑容。
苏晚筝睡得正安心,忽然,没由来一股凉意从脚底席卷到心上。
她冷得往被子里缩了缩,视线闪过一个画面,猛地定格。
定睛去看,身侧一袭白衣坐在那,如女鬼一样的女人,面色瓷白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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