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罪人一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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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博脸色猛一沉,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当下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这……不可能吧。”

男人慢慢站起身,高大身形显得几分沧桑悲怆。

用力闭了下眼眸,拿起沙发旁的外套:“跟我去医院看看情况。”

时博还沉浸在震愕中无法自拔,匆匆跟过去。

殡改站内,法医已经做完尸检,确定宋琉星的死因是溺亡,孩子是因拔了呼吸管窒息而死。

席江燃赶到时,人还没被推走,隔着玻璃看到躺在青白灯光下的女人,她穿一身雪白,长发长长挂着,脚上沾着海里的泥,脸上安静蒙着一层布,静谧得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去宋志学家吃饭时,一开厨房门就撞见这个白裙的花季少女,慌张得差点把一碗汤泼到他身上。

那时的她只有16岁。席江燃闭上眼睛时,还能看到那张娇艳明媚的脸。

遇见她是一身白裙,离世时还是一身雪白,她离开得仿佛不曾被世人玷污过,干净、美好。

孙丞知道席江燃在榕城的威信度,态度也放尊重许多,问他:“席先生,还要进去看看吗?”

男人深暗着双眼,眼皮褶皱很深,他淡淡抿了口气:“不了。”

再看只是徒增他心脏的负担与愧疚。

是他的错。

这几日他专心在苏晚筝的事上,一时疏忽了宋琉星这边的照顾,明知她也是需要照顾的病人。

他总以为把这事交给苏晟就万事大吉了。却没考虑到,宋琉星根本没有接受苏晟的能力。

苏晟一出现,连带出后面‘得之’这个庞大而可怕的集团,等于在宋琉星本就濒临崩溃的施加上压力。

所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莫过于此了。

她的弦断了,她想保护的孩子被那群她害怕到日夜噩梦的人发现,想到未来的日子再也无法逃脱那些人的魔掌,她绝望,绝望到亲手了结自己孩子的性命。

再抱着他,淹没在茫茫大海之中,这是抱着无比坚定的决心去死。

孙丞告诉他,女人尸体被捞上来时,双臂抱着孩子,他们安然像在摇篮曲中入睡的母子。

席江燃坐在医院走廊,接连抽了很多烟,嗓音都发哑。

合上眼都是些能撕裂他身体的回忆,他曾如何信誓旦旦地跪在宋志学坟前,告诉他,他会用毕生好好照顾宋琉星。

他就像一个罪人一样食言了,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宋志学?

时博在旁看着眼红哽咽,尤其在看到躺在旁边的孩子时,心脏一阵阵揪着疼。

小泉虽然有些不乖,却是个极让人心疼的孩子。

他知道爸爸很少来看妈妈,所以每回对席江燃都百依百顺,生怕一个不小心让爸爸讨厌。

他小小年纪就会在菜市场为了两块钱的青菜讨价还价,为了给妈妈省点生活费。

他很懂事,会在同学笑话他是穷人家的孩子推进泥土里时,坚强地拍拍身上的泥土,告诉妈妈只是不小心摔跤了。

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那孩子都把席江燃当成他最爱的爸爸。

其实这对他也是件好事吧。

时博擦掉眼角的泪,心里默默祝福他们来世再做母子,活在一个让他们幸福温暖的家庭。

席江燃坐在走廊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边染上黑色,时博也始终静静守在那,岿然不动。

只怕是除了他们,世上没有第三个人再会替他们母子悼念。

天色渐渐降下颜色,席江燃忽然站起身,就像一具蒙灰的雕像会动了。

他身体疲倦如一具老旧的机器,缓慢蠕动着身子:“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趟。”

时博立刻追上去,满脸担忧:“席总,你去哪?你这状态不能开车。”

男人长腿步伐缓慢往前走,朝他挥了挥手:“我打车,晚上会回来。”

“……”

时博步伐停住,想跟上去,但看席总那沧桑难过的背影,又于心不忍。

席总需要一个人安静,便让他好好待着吧。

席江燃走出医院,打车到距离他家附近的一处墓园。

那是他专门宋志学建的一座坟墓,每天都有专人来打扫,放在上面的花朵永远是最新鲜的。

他在月白的墓碑前定定伫立着,身形被月光拉得修长神圣。

男人垂着向来高傲的头颅,痛苦阖着双眸,五指搭在墓碑上,慢慢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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