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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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厨子们瞧见慈姑这是要教徒的架势,纷纷劝起了她,这个说:“康娘子是好心,但徒弟岂是那么好收的?”、“要寻些厨子世家的,有些底子才好教。”、“须得上门求上来诚心诚意拜师的才好,否则担心半路跑了。”

慈姑坦然笑笑:“我自个儿便不是厨子世家的,不也做得不差?”再者,当初师父教授她时便与她讲过,厨师这一行当要发扬光大,最忌讳便是藏着掖着。师父当初对萍水相逢的自己倾囊相授,自己面对别的小娘子时便无法藏私。

见慈姑执拗如此,几位大厨们便也不再劝,却拉拉扯扯一起也要拜慈姑为师。

钱万富先坦率道:“当初就有拜东家为师的想法,只不过我年岁已大,猜您也不会收。没想到您今日有教无类,我便也跟着求您收徒。”他脾气暴躁,人却不坏,见慈姑手艺得当,早就生了拜师的心。

其余几位厨子们也跟着就拜。倒把慈姑唬了一跳。

她想了一想,便也大大方方应了:“那便喝了你们的拜师茶。”

于是康师父便有了师门:大徒弟是年近五旬的钱万富,以下依次是文秀,李大头与小丁,通草是大师姐,果子和勺儿便是师妹。

徒弟们便由慈姑统一安排,一起练习刀工厨艺,晚上又跟着慈姑一起去州桥夜市,学她的手艺。

如今外送的业务只限于给女眷,至于收餐的主顾是不是与男子一起用餐却无法保证,好在如今点单的人家不是热闹之处的店铺便是市井里的人家,还算安全。

慈姑又再三叮嘱那些小娘子们送餐盒只到门外大街上,万万不可进人家门。

收了徒,慈姑下次去马行街夜市出摊时,身后便浩浩荡荡跟了三个小娘子,还好那些男弟子被她留下腌制鹌鹑,不然只怕小小的食摊都不够挤得。

临近一株丁香花开得正好,一树紫色繁花,正好映在旁边的汴河里,花树交相映,一时临水照花,花面两相宜,端的是煊煊赫赫。

慈姑吸一口花香,正寻思着要不要做个丁香甜糕,便见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摊前头,可不正是上次拿着指环逼问她的那个人,他安安静静站在风口,一身织金玄色仙鹤纹大麾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眼睛深邃幽远,定定盯着她。

“九……九郎?”

第26章 芝麻糊杏仁露

稍早些时候的镇北侯府, 中堂肃穆,光从窗棂里照进来,有尘埃在半空中漂浮。

徐林上前禀告:“主上, 近日里开封府内疑似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官员, 已经安排了探事卒兄弟打入其中。”

濮九鸾点点头。他手里掌管着皇城司,每日里要过问大大小小许多事体。

皇城司, 官家手上一柄尖刀。脱离三省六部,直接听命于官家。

而濮九鸾, 便是这尖刀的刀鞘, 他将皇城司分成两队, 一队称作亲从官, 统管着大内的守卫,一队则管着上下文武百官的动态, 称作亲事官,亦被称为察子。

察子们下面又有数不清的探事卒,上到亲王家中布防, 下到哪个小吏喝了花酒都了如指掌,可以说都尽在掌握。

这是他最得官家信重的原因。

也因此他被满朝文武所不喜, 许多人背地里骂他是鹰犬、走狗, 却无法控制内心深处对他的恐惧。濮九鸾压根儿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 他自走上这条道的第一天就已决然将闲言碎语都置之了脑后。

听到徐林的禀告, 濮九鸾神色微敛:“晓得, 勿要打草惊蛇。”

徐林汇报完毕, 迟迟疑疑不走, 似乎还有话要说,濮九鸾不满地瞧他一眼,徐林才犹豫道:“二房的大少爷在探查黄家, 前户部尚书黄家。”

“怎得?”喜怒不形于色的镇北侯忽得站了起来。

“您看是否要暗地里警告二房大少爷?”徐林在旁请示。

“不,当年若不是二嫂我只怕连小命都没了,自然要护着她儿子。”濮九鸾摇摇头,缓缓坐下,“宝轩性子不坏,只是调皮了些,将黄家所有线索斩断叫他一无所获便是。”

“对了,备些碎银子,我出去一趟。”

上次没带银子,幸好碰上侄儿宝轩。

“九……九郎?”慈姑磕磕绊绊叫出这人的自称。

上次他忽然来逼问自己,好在很快被个咋咋呼呼称他为叔父的人带走,这一阵的忙乱倒叫慈姑将此事抛之脑后。

她犹豫了半瞬,立即决定先发夺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叫出九郎之后,那人的神色稍霁了些。

慈姑便笑道:“您上次与我那指环可还带着?我瞧着倒像我娘的遗物。”

“你娘?”濮九鸾抬起头。

慈姑早就想好了理由:“指环是我娘临终前留给我的,只不过我前些日子窘迫些便典当到当铺。”

一碗面卖一两银子的窘迫?濮九鸾拂拂袖口,按住了心里的浮躁。

慈姑心里七上八下。此人能查到指环,想必定然有察觉,说不定已然查到了康家。是以她须得真真假假透出些风声去 :“我娘从前在大户人家做活,得了许多赏赐,后来过日子七七八八也散得差不离,只留了个琉璃指环,乡下当铺认不出不敢收,便给了我,我便随身带着想当个念想。”

娘亲的遗物。

濮九鸾抬头看看头顶,今夜月色撩人,一排排鱼鳞状的云朵在夜空里浮沉,衬着月色越发清朗,叫人无端也生几份宽容出来。他低头指指炉灶后面:“那是何物?”

“嗳?”慈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转移了话题,倒是一愣,而后才笑着道,“是小石磨,比寻常石磨小些。我给您打一碗芝麻杏仁露吧。”小娘子笑意盎然如夏夜暖风,叫人无法拒绝。

“好。”

慈姑细细挑拣一番泡过水的甜杏仁与扁桃仁,寻了个个大饱满的添到石磨眼里,一手添水,一手推磨,于是小石磨便咯吱咯吱转了起来。

汴京城里的月光倾斜而下,将她身形笼罩,平添几分温柔,光洁的麻石磨上头流水潺潺,混合着杏仁粉末慢慢溜下来,散发出好闻的杏仁气息,一圈又一圈,叫人心里也安定下来。

“上次那人家没去寻您麻烦吧?”慈姑转着小石磨,忽得想起此事。

可真是个爱操心的,还惦记着那许久的事情。濮九鸾闷声答:“无事。”

那几个人早被疾风带着人赔付过了缎子,又被警告再三不许再骚扰慈姑,应当不会再有什么麻烦。

慈姑闲闲又问:“上次您为何拿出那指环问我,倒吓了我一大跳哩。”她声音轻快,看似闲聊,心里却直嘀咕,此人到底是为甚抓着自己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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