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风苦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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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乘来客偶然离房的机会,偷偷掩进房去,预布了一个巧妙的机关。傍晚,他飞奔到那位大财主的府上,气急地,报告出了如下的一段话。

他说:“禀告老爷得知:那个白莲教的妖人,又来了!他正住在我们的店房里。那是一个相貌凶恶的人,左耳有一颗痣,眉心有三道纹;他是昨晚来的。啊!可怕呀!我亲眼瞧见他在油灯下,用白纸剪成许多小纸人,那纸人会走路!不相信,你们自己去看哪!”

这出人意表的消息,使听的人,受到了一个相当大的震骇与骚扰。这样的奇闻自然是不径而走,只不过眨眨眼,这飓风差不多已吹满了半个镇。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在这丽春客栈的门外,卷起一股人浪,其中由地保领头,怒潮似的卷进了那个自称为陶阿九的卧房中。这骇人的情况,使店主与店主妇,大大吃了一惊。尤其是那个自称陶阿九的人,更是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自己已遭遇到了一个何等样的恶梦?并且,为着某种误会,他的意识中,只有逃跑这一个主意。

他这惶惧失措,显见畏罪情虚,于他更为不利。结果,他像梦魔似的在人群的拳脚交加之下被捆绑了起来。连着,众人匆匆一搜检,立刻在他简单的行李——那个小包裹——中,搜出了三枚白纸剪成的小纸人!此外,还有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好几个小孩的年庚;那位大财主的心痛而死的独生子的年庚,也在其内。

这还了得!摄取小孩心肝的白莲教妖人,证据确实,铁案如山,还有什么疑义?

由于这时候时代的黑暗,由于镇上群情的汹涌,主要的,更由于大财主为子复仇的怒火的炽燃。当时,这事件并不曾经过一个正当的官方的裁夺,结果,那个莫名其妙的罪犯,连一个申诉抗辩的机会,也不曾获得,糊糊涂涂,便在土皇帝的口头命令下,被判决了剖心处死的酷刑!

一张鲜血染成的画卷迅速地在翌晨展开:这是一个黑云笼罩的天气。苍铅似的天色,和死囚的容色一般的灰败。在一方萧飒的荒地上,那死囚,赤裸了上体,屈着膝,双手被反剪在一根临时竖起的木桩上。

三枚带着神秘性的小纸人,另外加上一道黄纸朱书的符箓,一同粘贴在这死囚的胸口——这是镇上一个老道士的建议,他说:“真的!那些小小的纸人,都是活的!倘不加上一道太上镇压符,一同处死,它们会作祟,会代主人复仇!”——因这一点小小的插曲,却使这事件,格外增添了诙诡恐怖的气氛。

在死囚的劈面,数尺以外,安放着一张白木桌,桌上,正中设供着那位大财主的爱子的灵位;那几个被拐失的孩子们,不胜荣幸地被邀作陪宾,也供着灵位。

祭酒、祭菜、祭饭、锭箔,罗列了满桌。两支蜡烛,迎风摇晃而震颤,滴下了鲜红的血泪,象征着这死囚的生命的短促。最刺眼的,这桌子上,还陈列着一只小木盘和一柄两面开锋的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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