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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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蛮作赞许声道:“很好。你眼前的营生虽是辛苦些儿,可是心安理得,比较在那争权夺利的军阀们的手下,干那杀人喋血的勾当,总要好一些。”

原来除了戚继光、俞大猷等名将之外,很多地方守备部队贪腐严重,长官喝兵血,吃空饷不拿当兵的当人,甚至有时候还要杀良冒功。

聂小蛮语气很婉和,词意是温慰。这是聂小蛮谈话的艺术,目的在拢络对方的心,使他能心悦诚服地说真话。效果真不坏。来人微微叹一口气,又点点头。

聂小蛮顺水推舟地问道:“我问你,你从前的伙伴中,不是有一个叫金禄军的吗?”

那人定着眼睛寻思着,一时似乎回忆不出,接着他摇摇头。

“我不认识。”

答语又是意料之外的。聂小蛮正要继续发问,忽而仰起些身子,侧着耳朵倾听。他随即向景墨微微点点头,目光向室门转一转。景墨立即领会了,急忙走出书房,反身将室门拉上。

景墨到得外面,果然看见卫朴领着金禄军的妻子轻声走进来。她的身上还是那套过度时髦的装束。景墨忙迎上前去,向她附耳说了一句,叫她不要声张。她点点头,一言不发,跟着景墨走到聂小蛮的书房的门口。身子来略一窥视,便立直了向景墨点一点头,似回答正是这个人。景墨暗忖这人既然就是何少梅本人,为什么又不承认和金禄军相识?

书房中的谈话在继续,景墨当然不便再进去。景墨向那妇人作个手势,就站在门外偷听里面的谈话。偷听是不道德的行为,不过景墨是执行职务,在理应当别论。

何少梅答道:“我当真不认识这个姓金的,并非说谎。”

聂小蛮道:“你新近还向他借过钱,怎么说不认识?你不是说谎是什么?”

室中安静了下来。接着何少梅忽发出突然醒悟似的声音。

“喔,你说借钱给我的人?他不是住在黄家圩的吗?”

“是,黄家圩一百四十一号。”

“对了。可是他并不姓金,他姓王呀”

“姓王?叫什么?”

“叫王得魁。”

“得魁?……嗯,不错。他是和你同伍的?”

“是的。他是江阴壮丁勇字营的千总,我在壮班威字营当总旗务。我们从前虽然早相识,不过并没有怎样交情。”

两个人都是吃官粮的,聂小蛮的观察没有错。刚才那假托的金禄军所以不承认,用意显然在掩饰他的秘密。进一步推想,聂小蛮所假定的“在军队中结怨”,大概也离事实不远。景墨回头向妇人看看。她也恰巧在看景墨,她的脸上显着惊异的神气,似乎她的丈夫是军人这一点也是她以前所不知道的。

聂小蛮和何少梅的问答实际上没有断,景墨的听觉也不曾溺职。通判冯子舟却始终旁听。

聂小蛮说:“王得魁有一个哥哥,你可也认识?”

那人停了一停,才道:“这个我不知道。”

“那么还有一个姓董的人,你应该认识?”

室中又静默了一会,才听得何少梅的答话。

“我认识姓董的有三四个。大人,你要问的那一个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有一个姓董的和王得魁有些怨仇。这个人当然也是行伍中人。你可知道这一回事?”

“我—我不知道。但是当我第一次碰见王得魁时,他曾问我,有没有看见过董副守备。”

“唉,那么这董副守备你也认识的?”

“是,他就是江阴县的副守备,是老魁——呃,王得魁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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