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官(1 / 2)
金陵的夏天几乎像个二胡卵子的孩子,它总是来得很早,走得又特别晚,时不时还要杀几个回马枪。
金陵,夏天最不缺的就是蓝天白云。
从内秦淮河西的莫愁湖到城南的夫子庙,从老门东到阅江楼,金陵之大,无论在哪,走在路上,你只需微微抬头,就能看到瓦蓝瓦蓝的天空。
因为南星要回娘家去,所以苏景墨决定干脆到聂小杨的馋猫斋住上几天。
正午时分,火炉一般热的太阳满照在街心。那黄澄澄一片的砂石街面,给灸烤得如同烙铁一般。脚行的轿夫们赤着双足,在烈日中挣扎搏命。他们的足底上虽然起了厚茧,神经的感觉似乎比他人迟钝一些,但是终究没有完全麻木。
单看他们的脚在烙铁般的路上拼命地起落交换,不敢有稍稍停顿,就可以想象到他们的脚假如起换得迟些,也许就要忍不住地面上发烫的烤炙。但他们的足越换得快,他们身上上的汗珠也显得得粗大,也越容易滚泻下来!
景墨所乘的马车跑起来还有点小风,可也完全挡不住这酷暑,这时候已经是午时三刻左右。苏景墨走下车子来,看见了车夫那种喘息不住的状态,再看看那匹眨动着眼睛无精打采的挽马。
苏景墨不禁在心底感叹道,众生皆苦呵。
接着,景墨摸出一块碎银,向他的手中一塞,便掉头走进了馋猫斋,似乎真实再不忍看见车夫的那种汗下沾襟的形状。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有一种乘具可以不以畜力和人力的劳苦为代价呢?要是有这么一天,那么对天下众生来说将是多么大的福气啊?”
景墨一边走一边不禁在脑子里想着。
景墨走进了门,去了竹笠,又卸下了那件墨色纱布的大领衫。景墨觉得自己的那件松江布做的中衣,背心上也被汗粘成了一块。景墨随即一并脱了下来,又叫卫朴打水洗面冲身子。
景墨光着上身,一边冲洗一边问卫朴道:“你家老爷回来了没有?”
卫朴奇怪道:“没有,苏老爷,他不是和您一块儿出去的吗?”
景墨应道:“是的。只是我们虽然同出,去的地方却不相同。”
原来早晨景墨去校场看用红毛夷国技术铸造的弗朗机后装大炮,配开花弹;聂小蛮却往自一处医馆去看他的老友常风遥郎中,看来是有事给耽搁住了,但小蛮并没有说不回来吃午饭。此刻午时将近,景墨不知道小蛮怎么还不回来。
景墨一边擦着身子一边又问道:“他有没有托人带口信回来?”
卫朴摇头道:“也没有。”
这时候景墨手里的布巾停下来,他发现卫朴这时候正在用蚱蜢喂猫,景黑看得连连摇头,心想不知道小蛮又看了什么怪书了。怎么老是用这些古怪的东西喂猫。
平时,聂小蛮每次出外,大约总会说明什么时候回来,以免吃饭的时候和景墨两人彼此等待。
今天小蛮既没有提前说明,到了用饭的时候仍不见他的影踪,略略使景墨有些惶恐。莫非小蛮会遇到什么意外事故,所以不能分身?卫朴重新走到景墨的座旁,手中拿着一个浅红色的信封。
景墨问道:“是信吗?”
卫朴道:“不是。好像是一个请帖。”
这卫朴早就把景墨当成了馋猫斋的第二个主人,虽然小蛮不在,但有书信一类都是直接交给景墨。景墨接过一看,书封上写着:聂公小蛮并苏公景墨二位老爷亲启的字样,拆开来当真是两张大红色的请帖。那帖上写着几行金字:
恭请二位聂公、苏公二位老爷福安
请于嘉靖三十七年七月二十四日未时以后,假座百灵街荣华园举行婚典,恭请观礼。
高霏并丘静如拜上二位大老爷顺叩崇祺。
景墨读了那张请帖,一时记不起自己和这姓高和姓丘的有什么交情。聂小蛮也没有说过近日有什么认识的人要成亲。那么这张请帖是谁给自己和小蛮的呢?那寄帖的人会不会别有用意?
莫非又是因为小蛮的名声?金陵街面上知道聂小蛮名声的人不少,这样一来便有人要想请到聂小蛮去给自己的婚典添彩?或是有人仰慕小蛮的名气,想借此为借口来和小蛮结交?可是都不太像,这两种想法景墨都觉得很不近情理。
于是,景墨又假设有什么人间接或直接受过小蛮与自己的好处,此刻追念旧谊,所以发一张请帖给自己这边,表示不忘旧恩。不过自己和小蛮这些年来的经历太多了,接触的人为数不少,景墨自然也记不得许多。
景墨一边穿好衣服又问道:“卫朴,这请帖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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