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明知道不被欢迎,梁珂还是坚持要去参加阮芷馨的遗体告别仪式。不论如何,她都要做好她能做的。
她不杀伯仁,伯仁的死她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项家羞辱她,她也不在意。
父亲拼命阻挡,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只得答应由梁玮陪着她去送阮芷馨最后一程。
项家并没有完全公开阮芷馨的死因,多少觉得不光彩,后事自然也不会大力操办。
阮家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在场的大部分都是项家的人,见梁玮护着梁珂走进悼念堂,先是愣了愣,接着便轻声议论开来。
还好,没有人上来将他们轰出去。梁珂望着睡在白色花海中央的人,嘴角微微翘起,浑身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芷馨,你可不可以起来?芷馨,你起来,我跟你换好不好?”她是真的愿意跟阮芷馨换的,她宁愿躺在那儿的那个人是她,“芷馨,你起来好不好?”
“鞠个躬就走吧,她应该不想见你的。”贺云茹抹着眼泪走过来,“梁珂,她留下遗言,希望明轼替她操办后事。明轼一直在这里呢,你快走吧,免得让他更难受。”
听着她的话,梁珂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项明轼,他穿着一身黑衣,满眼哀色地朝她看来,那深沉的痛,让她心口疼痛。
她迈步朝他走去,谁知她往前,他就向后。他们之间空出一段距离,那么短,可是,却似天堑一般,终于将他们隔在两端。
梁珂突然觉得,若是像阮芷馨这般死了,再让他来操办后事,应该也比她现在这样要幸福千百倍。
“珂珂,跟芷馨鞠个躬就跟哥哥走吧,不要耽误了入殓的时间。”梁玮害怕她受到刺激,走过来揽住她。
梁珂只闭了闭眼,便由着梁玮扶她走了出去。
车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好,根本不受世事影响。人却时时被心情影响,心情不好,便觉得天是灰的,就连阳光也是灰的。
回到家,梁珂便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她开始失眠,只要一闭眼,就会看见阮芷馨一身红衣,温柔地对她笑。她日夜难安,迅速地消瘦下去。
梁玮踹开了她的房门,将她拽到阳台上晒太阳。她什么也吃不下,还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梁家上上下下急得要命,医生来了一个又一个,却都束手无策。医生说她是心病,只能心药医。
可是,能医她的心药,现在根本不愿意靠近她了。他是不是也觉得,是她逼死了阮芷馨?他是不是也在怪她,在恨她?
“珂珂,哥哥带你去散心吧!”公司里的事梁玮也不管了,干脆天天守在家里照看她,“哥哥带你去看看海,好不好?”
梁珂盯着输液管里的药水,眼睛一眨也不眨。
“珂珂,你打算让哥哥心疼死是不是?”梁玮抓住她的手,有些哽咽,“哥哥一开始就不赞成你跟他在一起。哥哥恨死自己了。珂珂,你别这样了,你是想让哥哥内疚得死掉你才甘心吗?”
他故意将项明轼的名字略掉,不过是担心刺激到她。
梁珂只眨眨眼,又重新恢复了发呆的状态,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珂珂,哥哥知道你不好受,可是,不在的人已经不在了,你不是想把自己也赔进去吧?你这样,爸妈要怎么办呀?珂珂,你别再这样了。你再这样,哥哥也没法活了,是哥哥没护好你,都是哥哥的错……”
“哥,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梁珂冷不丁出了声,话音未落,泪滴就从眼角溢了出来。
是的,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早点停下来,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怎么办呢?她就是喜欢他,喜欢得要命。
就算他现在抗拒她、埋怨她,她还是喜欢他。她只要想起,那刺眼的车灯越来越近,而他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面前,她就停不下来,无法停止喜欢他。
“珂珂,你想哭就哭吧,你别闷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哥哥在这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珂珂,想哭就哭出来,你别憋着,好不好……”见她毫无预兆地出了声,梁玮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便是一阵狂喜,“珂珂,想哭就哭,啊,哥哥在这里……”
“哥哥,我想去旅行。”她说完停了停,“一个人。”
就算难过她也要一个人,那些深爱她的人看她难过,也会跟着难过。她要一个人去听听风,看看海。她要把伤心交给风,留给海。她以为只要心在一起他们终会一直走下去,可那不过是她一个人的以为。
“好好好,哥哥这就去安排,可是你这样一个人去不行,你得先好起来。等你身体好了,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好不好?”梁玮应了下来,耐心地说道:“珂珂,吃点东西好不好?我让福姨给你炖鸡丝粥。”
“好。”梁珂轻轻点了下头。
“福姨,福姨!”听她答应,梁玮激动得扯开嗓门对着门口喊道:“珂珂要喝鸡丝粥,您快点去准备。”
“哎哎哎,好好,我这就去。”福姨高兴得声音都打战,“我先去告诉先生太太,我们珂珂想吃东西了!”
屋子里很快热闹起来,就连忙得连轴转的梁嘉升接到消息也赶了回来。他捧着碗,坐在床边,一勺勺舀着粥,吹冷了才送到梁珂嘴边。
她开始还是吃不下,一吃就吐。梁嘉升又放缓了速度,一点点喂,梁珂才慢慢喝了小半碗。
“哥,你答应我的。”喝完粥,梁珂一把抓住了梁玮的衣袖。
“哥哥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梁玮拍拍她的手,“我当着爸爸妈妈的面向你保证,只要你好起来了,想什么时候去旅行就什么时候去。”
叶英珠有些担忧,刚要开口,就被梁嘉升拦了下来,他安慰道:“珂珂,爸爸替你监督你哥哥,要是他做不到,我就罚他陪你环游世界。”
项明轼垂着头朝餐厅走去,面无表情。
“混账东西,还知道回来!”主位上的人眉梢一挑,厉声喝道。
项明轼脚步一滞,抬头朝餐桌方向看了过来,“爷爷,我这些天都在忙学校的事情。”
他几乎是没日没夜地赶课题赶论文,哪里敢停下来?只要一停下来,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日梁珂朝他走来的情景,他们离得越来越近,可是,就在还有一步远的时候,他退了一步。
他一直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似要同她划清界限一般。她的眼中满是绝望,像是被遗弃的小兽一般,那么痛,那么不愿相信,却还是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她痛,他比她还痛。可是,有个人让他们背负上罪责,他们逃不掉,只能被紧紧压着。告别仪式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要再多些流言蜚语,他们只怕真的会万劫不复。
“快快快,坐下吧。”贺云茹赶忙出声。
项宏义没再出声,脸色阴沉。
项明轼依言入座,头一抬就看见坐在对面的项明轩对他使眼色,他还没明白过来,就听项宏义喊了声,“芷馨,吃饭了。”
他轻轻一愣,扭头才发现,身旁居然空着一个位置,但是碗筷齐全。
因为太讨项宏义的喜欢,家里聚餐的时候,阮芷馨都会坐在项宏义身边。所以项明轼一开始并没有注意身旁的空位,以为有客人。现在听到项宏义的话,他突然悲从中来,一字一顿地问:“爷爷,是不是要我跟梁珂把命赔给芷馨,您才会满意?”
“臭小子,你以为你的命金贵吗?”项宏义怒火中烧,伸手指着项明轼,“芷馨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她的好?梁家那个丫头有什么好?你被她迷得魂都没了,连家里人的话都不听。现在好了,芷馨没有了,你们满意了!可怜的孩子,都是爷爷的错,早知道会这样,不如不接你来……”
“爷爷,你终于说对了。”等不及项宏义骂完,项明轼忽然起身推开椅子。如果让他回家吃饭,只是为了骂他,让他难受内疚,那么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芷馨真的是我跟梁珂逼死的吗?是谁给了她希望,又是谁让她绝望的?爷爷,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我从来都是告诉她,我爱的人是梁珂,是谁说我跟她是可以在一起的?我是让她绝望了,可是,您呢?若是您当初没给她希望,芷馨会选择这条路吗?”
“你……”项宏义拍着桌子吼道,“你,你这个不肖子孙!”
“明轼,你闭嘴!”一直沉默的项临远终于出了声,“你少说两句,怎么越大越没有礼数,跟爷爷顶起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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