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2 / 2)
果然不出谢行俭所料,囚犯是越听越兴奋,面上丝毫没有其他囚犯听到一百零八式的恐惧,反而一个劲的怂恿谢行俭让他试试一百零八式,亦或是让他在谢行俭身上试试。
谢行俭晾了囚犯几回,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书读那些残忍的行刑手段给囚犯听,待囚犯刚听上瘾,他立马戛然而止。
一两回便罢了,三回四回,囚犯听得心窝直痒痒,无奈谢行俭就是吊着他,不给他痛快。
所以才会有了刚才那一幕,囚犯指着谢行俭,骂谢行俭是疯子。
谢行俭见周大人坐下来不悦的看着他,他低头抚了抚衣袍上的褶皱,心平气和的低声道,“大人勿扰,此人神经癫狂,从刑部移到大理寺的目的,就是想尝一尝咱们大理寺的一百零八式。”
周大人一惊,瞪眼看了看角落拿头撞墙的囚犯,有些结巴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
谢行俭用力点头,囚犯注意到谢行俭和周大人在说话,龇着缺了牙的嘴疯狂的哈哈大笑。
气焰嚣张,丝毫没有杀人后的忏悔,反倒沾沾自喜衙门没证据定他的死罪。
谢行俭面沉如水,目光如电,冷声道,“大人,这人脑子有问题,对他而言,受酷刑像吃糖一样开心,咱们不能如他的意,不防再给下官几日,下官定能将这暴戾恣睢的恶徒绳之以法!”
周大人惊疑不定,“刑部只是一时找不到此人作奸犯科的证据而已,你若能撬开他的嘴,不日送他上刑场也能狠狠的出一口气!”
周大人神色凌厉,嘴角带着一抹冷嘲,“皇上下令没有证据不可行死刑,哼,若真的如你所说,此人真的有凌辱……”
“暴力受虐倾向。”谢行俭提醒。
“对,”周大人挪挪屁股,“你给本官好好审,本官就不信治不了他!”
谢行俭领命,周大人冷冷的挖了一眼囚犯,旋即一言不发的拂袖离去。
囚犯见周大人不安排人打他,立马慌了,扯着沉重的大铁链往牢房门口跑,谢行俭一个眼神捎过去,官差立马用布塞住囚犯的嘴,将囚犯拖回刑凳上。
囚犯面色一喜,谢行俭轻轻讽笑了下,坐在椅子上翻开书。
囚犯见状,顿时挣扎起来,四肢上的铁链拖拉出刺耳的声响。
见谢行俭不慌不忙的读书,囚犯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谢行俭让牢头将囚犯腿绑在刑凳上动弹不得,但双手却是解放的。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干坐着,囚犯一双狠戾的眸子猩红一片,似乎只待铁链一开,囚犯就会抡起斧子砍死谢行俭。
谢行俭目不斜视,任由囚犯怎么拼命的捶打自己,他皆不多看一眼。
就这样,谢行俭清润的嗓音在阴森怖人的牢房里又响了三日。
三日后,囚犯胸口被自己锤凹了一大块,鲜血将灰色的囚衣染着黑红。
纵是这样,囚犯心里的暴虐因子也没有得到很好的爽感。
谢行俭觉得,这样的痛,在囚犯心里根本算不得什么,除了皮肉之苦,压根升华不到精神上的快乐。
然,这正是谢行俭想看到的。
此人罪大恶极,直接让他签字画押就丢去砍头,未免太便宜他了!
谢行俭就是要囚犯享受这种求而不得的折磨,一边听他读囚犯最喜欢的一百零八式的残忍手段,一边让囚犯奋而不满的捶打自己来发泄情绪,
谢行俭的温水煮青蛙的模式显然起效了。
又过了两日,囚犯胸口肋骨彻底被自己锤断了两根,见谢行俭抱着书进来,恶徒眼珠子一溜的瞪过来,双腿不停的踢着刑凳。
前几日,谢行俭任由囚犯听到一百零八式后兴奋的捶打自己,昨天,他见囚犯精力泄尽,竟然出乎意料的请了狱医进来给囚犯救治。
囚犯见自己好不容易造成的伤又敷上了顶好的伤药,气的想冲过来咬谢行俭,然而几日连轴的精神压力以及不吃不喝,使得囚犯身体变得虚脱,精神方面也处于崩溃状态。
这时候的囚犯,心防很低,几乎问什么答什么,不像前几日,张狂的像条恶犬,还妄想挑衅大理寺的刑罚底线。
然而,谢行俭偏偏不如他的意,囚犯越想得到虐待,谢行俭就是不给。
囚犯不满足只听他读一百零八式,那他天天雷打不动的过来“念经”。
“馋”死囚犯。
见囚犯不再叫嚣谢行俭打他时,谢行俭意识到时间到了,立马让人喊来主簿和周大人,回禀说可以审问案子了。
周大人搓搓手,在大理寺这么多年,他也见过木大人和囚犯打迂回战术,然而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一个鞭子都不抬,就让囚犯张嘴说话的。
周大人半信半疑的进了牢房,见到囚犯时,当即吓了一跳。
这哪里还是前几日那个十恶不赦的囚徒,活脱脱一个萎靡不振的可怜人啊。
谢行俭站起来迎周大人坐下,简短的将囚犯的状态交代后,就退守到一旁。
囚犯好几天没睡了,不是不想睡,而是谢行俭让人看着不让睡,此时见到周大人,以往无畏的眼神里充满渴求,还没等周大人发问,囚犯把该说的都说了。
原来囚犯杀人取心脏,原是自己手痒想杀人,后来有人出钱说完买活人的心脏,囚犯立马接了活,不过是顺带取个心脏罢了,有银子赚,囚犯何乐而不为呢。
周大人冷声质问背后的人是谁。
囚犯也交代了,原来这人是京城的一家大商户,商户唯有一子,从小就有肺痨之症,听说吃人心馒头能活命,便经常去乱葬岗扒拉死人心。
然而前段日子天气热,死人心发搜恶臭的厉害,大商户儿子吃下去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紧接着京城爆出囚犯胡乱杀人的消息,大商户铤而走险,不知用何方法联系上囚犯,许诺囚犯杀完人后,能将心脏给商户,商户就付囚犯五千两银子。
囚犯也是被银子迷了眼,在这之前,他杀的都是无人看管的流浪汉,接了商户的银子后,他开始张狂到当街砍杀人,前两回都让囚犯跑了,第三回终于被守株待兔的刑部人员给抓住。
然而刑部无论怎么打,囚犯都不交代他挖心的原因。
而且越打,囚犯越开心。
外边被害的家人天天都去京兆府敲鼓鸣冤,然而囚犯这死活不签字画押,刑部即便想杀囚犯也不行。
前朝官家杀人向来不将就签字画押的,只不过到了新朝,尤其是敬元帝修撰了律法,律法规定,不论是犯何种罪,囚犯在死之前,官家都要往世人面前甩一张签字画押,以防他人后代日后空口过来寻仇。
这边,囚犯认罪后,周大人立马通知刑部有关大商户的情况。
至于大商户一家会有什么结果,谢行俭没有去打听,左不过是抄家流放的结果。
谢行俭觉得朝廷对商户的区别对待挺有趣的。
大商户犯罪,几乎不会处死,戳破天只会判一个抄家。
他后来想了想,这大概就是敬元帝笼络人心的手段。
大商户手中银子多,一旦抄家就都归于国库,皇上已经夺了人家家财了,再要人命就有点过意不去。
皇上大度些,便将商户流放北疆,还能得一个仁心的称号。
谢行俭有些看不懂皇上的做法,但天家自有一套行事的标准,他即便看不惯,也不会傻乎乎的去指责说皇上这么做不公平。
九月初十,周大人派人过来说,囚犯定了月尾斩首,谢行俭提了意见,让牢头每日将一百零八式挑一两样让囚犯尝尝,也算是如了囚犯想被打的心思。
谢行俭交代牢头这话的时候,江南四子也在场,四人当即身子一抖,越发觉得谢行俭这人脑回路可怕。
这些天,四人在大理寺听多了谢行俭对囚犯“念经”的故事,原以为谢行俭是在胡闹,谁料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的让谢行俭不费吹灰之力就审清了案子。
四人又是叹息又是拍桌子,早知道在囚犯跟前读读书就能让囚犯认罪,那他们当初就是不睡觉,也要赶着上去做啊。
一想到周大人对谢行俭露出满意笑容,四人是又羡慕又无可奈何。
他们觉得谢行俭就像是个迷一样,但凡是谢行俭做的事,即便有些事很不可思议,然而结果都很旺谢行俭。
这回谢行俭帮周大人解决了囚犯,想必谢行俭日后在大理寺的地位,是要超出江南四子了。
江南四子又气又恨,凝视谢行俭的目光透着一股股不甘心。
谢行俭对于江南四子流于表面的“觊觎”表示很好笑。
屋内静悄悄的,谢行俭写完卷宗后,见江南四子时不时的盯着他看,他猛地抬起头,出其不意的与四人眼神对上。
江南四子当场被抓包偷窥,倏而脸色通红滴血。
谢行俭憋着笑摇头,要说江南四子目中无人,他从进国子监头一天就感受到了,可没人告诉他,这四人有点单纯啊。
江南四子才学是有的,可以说某些方面比谢行俭还要出色,可能是天下才子的通病,这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恃才傲物。
谢行俭升任寺丞后,抱团的四人并不把谢行俭放在眼里,谢行俭乐的如此,也不跟四人有活多交流。
只眼下,谢行俭得了周大人青睐,四子便开始似有若无的像谢行俭示好,然而谢行俭并没有热情的搭理他们,四人像是没瞧见谢行俭的冷处理一样,换了法子开始“盯梢”谢行俭。
谢行俭不知道的是,他们在模仿谢行俭,以为这样,他们四人就能超谢行俭一步,拿到下一个旺气。
其实谢行俭就算知道也无所畏惧,他行事向来没章程,江南四子纵是想学他,也只会学个四不像。
时间一日日过着,转眼就到了十月间,期间江南四子因为过度关注谢行俭,被大理寺暗处的哨卫通报给了周大人,周大人听完缘由后,一气之下将四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而谢行俭在这段日子又帮着周大人审了件案子,周大人看在眼里,将谢行俭多日的辛苦和努力和木大人说了一嘴。
木庄颇为惊讶,待拿到卷宗一看,发现谢行俭审案的手法总是出其不意。
比方说挖心的囚犯,谢行俭先观察出其心理有问题,所以对症下药。
后一桩为占田案,说的是举人将老百姓挂的田占为己有的事,之所以送至大理寺,是因为此事已经在京城引起了骚动,非刑部能处理的了。
谢行俭没有维护举人,也没有维护老百姓,如今举人和写万名书的老百姓都还关押在刑部。
没有将人移交到大理寺,也是谢行俭的主意。
刑部那边争吵不休,非要将人挪到大理寺这边,然而谢行俭没同意,两司就这样僵着。
木庄让人将谢行俭叫了过来,问他可有办法解决民愤。
谢行俭沉默半晌后,依旧坚定自己原有的做法,“大人,虽说占田导致民愤滔天,已然是重大案件,三司会审是必须要做的事,然,下官觉得,此事无须大理寺插手。”
木庄闻言挑眉,“你可知这回京城举子十之八.九都被老百姓告到了京兆府,这样大的阵势,皇上肯定会派监察御史,刑部员外郎、大理评事充任“三司使”,前去审理。”
谢行俭也挑了挑眉,道,“皇上现在不是还没派么?”
木庄一愣。
谢行俭道,“大人莫非忘了,大理寺当初设立,可是没有监牢的,可如今,大人再看看,底下千间牢房,几乎每一间都压有犯人,仔细想想,现在的大理寺和刑部几乎没差别了吧?刑部动不动就将人往大理寺赶,这把大理寺当什么?当兜底的篓子不成?”
木庄脸色一黑,谢行俭忙跪地道,“下官若有冒犯,还望大人恕罪,只是这些天,下官查阅大理寺的案件卷宗,觉得……荒唐罢了,便借占田一事跟大人吐个痛快,若此后大理寺一味地接受刑部处理不了的案子,那还要刑部干什么?”
谢行俭微微抬头,见木庄陷入沉思,又道,“大人,占田一案非刑部处理不得,三司会审压根解决不了……”
木庄嘴角一翘,抬手让谢行俭起来,“听你话里的意思,莫非已经有了处理的法子?”
谢行俭随木庄下首而坐,沉了沉气,欲言又止。
“无妨,”木庄笑,“你且说说看,此事不管是交给三司还是独给刑部,都是要解决的。”
谢行俭略略点头,道,“下官身为下过场的读书人,曾经研究过挂田……”
“挂田原是朝廷划给秀才等人的好处,之所以会演变成如今民愤局势,咱们应该追根溯源,去看律法。”
“律法?”木庄欣然而笑,不再迟疑,“你这般说,我倒是懂你刚才不让大理寺接此案的意思了。”
“刑部主朝廷律法,这桩占田案本就是刑部在律法上没把控好,律法说秀才能挂田三十亩,却没标明这三十亩是只能挂秀才家的田呢,还是说能挂其他人的田,倘若将挂田的规矩定死,也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事。”
谢行俭脸上浮出赞同之色,“清官难断家务事,三司会审只会越审越乱,还不如只让刑部自己去琢磨,不论是修改刑法亦或是将老百姓一一安抚了事,全看刑部,轮不到咱们大理寺操心。”
木庄眸子一亮,忙让人将占田案的卷宗交还给刑部。
都察院那边,徐尧律接到消息后,学着木庄的样,也将刚到手的卷宗还给了刑部。
刑部尚书捧着三份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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